就连一向对人间吃食无甚兴趣的岸,也因其鲜美、淳朴的味道,第一次感受到食物带来的身心上的愉悦和满足。
酒足,饭饱,倦懒生。
饭后,新鲜出炉的叔侄俩夏侯瑜和夏侯睿的在茶室里秉烛夜谈,无事的女人们、老婢以及家生子小儿,在房顶的石坝子上纳凉。
纳凉,有散着衣襟摇大蒲扇的;有端一碗井华水和旁边的人拉呱两句喝一句,再拉呱两句再和一口的;有铺着竹席躺在上面望天数星星的;竹席边上,求知欲旺盛的小儿拽着正好倾诉欲旺盛的老妪讲那代代流传,生动又荒诞的故事……
看得出来,曾经的安南王夏侯瑜的妻子——那个傍晚在池塘边剥莲子的小妇人是夏侯瑜隐居此地后才娶的,是土生土长的乡村姑娘。比起和出生不凡又拥有超越性别的美貌的前安南王,她和家中奴仆以及周围村民反而相处得更自在轻松些,和岸,那就更加无甚可说的了。
而岸,也没有和夏侯瑜的妻子交流的欲望,倒不是自持身份和别人有什么代沟,而是在她眼里别说人间的王侯将相与贩夫走卒乡野村民俱是凡人,就是天上的神仙又怎样,在她眼里高低贵贱三六九等从来无聊荒唐,只有欲孽深重和澹泊寡欲不同,前者皆是她的潜在客户,后者不可能成为她的客户……
而前安南王夏侯瑜的妻子很明显,不仅没有什么求而不得的欲望,还对现在所拥有的几乎受宠若惊,知足的不得了,平实的不得了。
她绝不可能成为岸的客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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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下半夜,白日里留在的地面上的余热才慢慢被收回天空,夜风中有了几丝凉意。
岸躺在纳凉的竹席上,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迷糊中好像有人来请她起身回屋,被她不耐烦地一袖子甩过去,也不知道伤着人没有?
她醒来时,天上的星星已经稀疏了,黯淡了。
上半夜那些纳凉的,拉呱的,讲故事、听故事的,早已走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