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久初浅浅点头过去。
夏侯瑜亦点了点头,走到后头紧跟着进来的付云归身前,拿卷起来的卷宗敲了敲他的肩膀,低声问道:“怎么回事?怎么把阿九带来了?”
“刚从大理寺出来。”付云归简短道。
“你们那案子今日开审?”
京中还有哪个有点门路的人不知道临安王府的世子因为涉嫌谋害晏家县主被抓的?夏侯瑜如今见两人不仅好好的,还一前一后到他跟前来了,心中难免颇多诧异。
“阿九没告你要害她?”
夏侯瑜何等人精,知道凭晏侯夫妇的脾气和疼女儿的程度,不把付云归告到脱一层皮是断不可能会罢休的,如今这般,便只能是晏久初自己出面救了他。
付云归也承认,“告了,但是也替我辩解了。”
“这是为何?”夏侯瑜捅捅他的手肘,“莫非是阿九真喜欢上你了,舍不得你受刑?”
付云归抿嘴,“不喜欢。”
“不喜欢还救你做什么?”
“我记得你叫我过来,是为分析案子的吧?”付云归不快地扫他一眼。
“哈哈哈哈。”夏侯瑜干巴巴地笑了两下,收起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将手中的卷宗塞给他,“你看看,现如今能找到的证据就这些,各处散乱没个总的头绪,交给刑部也不好处理。陆酌前几日走了,其中有不少还是他搜集起来给我的,看来他也是恨毒了这死太监啊。”
何止是陆酌恨,他也恨。
付云归攥紧那份卷宗,抬眸看向坐在京兆尹位上新奇不已的晏久初,道:“阿九也是证据。”
夏侯瑜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证据?”
“当年阿九在御花园落水,是有人把她扔下去的。”
夏侯瑜闻言大惊,“你不会告诉我,正是那姓陈的吧?”
“你问阿九。”
付云归沉下去的眼神叫人捉摸不透,“我也不知道她落水前究竟看到了什么。”
九月中旬的这一天,上京的朝野上下突然震了一震。
满京城都知道的忠义侯家那个六岁痴傻的女儿,突然出来指控自己当年在皇宫御花园内落水,是因为听到了当时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陈晁和史妃在假山下密谋陷害云南王周臣严。
陈晁将其敲晕之后,将其带至忘忧亭处抛湖,致其一朝痴傻多年。
与其一同出来指控的,还有大理寺少卿付云归呈上的种种证据——云南王事出前后,青州史家一直有派人以寻药之名盘桓在云南,而派去云南暗中巡察的御史左春生,也一直都是陈晁一党,包括后来上位接管云南地区的宁州都督,与陈晁暗中也有颇多书信往来。
“左春生当年倒的确是陈晁一句话提上去的,可这就能断定他是陈晁一党了?”
“傻了,左春生若非与他走的近,他死了之后,他女儿怎么就会落到他手里了?听说,原本那左娇娇寻陈晁是求庇护的,谁晓得就被算计上花轿了。”
“青州知府姚家那女儿要去给西南王当王妃,不愿意,求到史家头上,给了不少好处,史家就叫史太妃帮忙,跟陈晁串通,把两人女儿给调包了。”
“乖乖,那此番可是他自己自投罗网。”
“谁说不是,一个老太监,管天管地,还敢管到西南王府头上,得亏西南王府那世子已不在京城,不然照他那性子,可不得把人抽筋扒皮了。”
“可是奇怪,史太妃好端端的,跟陈晁搅在一起做什么?”
“孤陋寡闻了吧,那史太妃是青州史家的人,陈晁他老家不也是青州?听说那老太监没进宫前,两人可能还有一段呢。”
“可别是为了一个女人进宫当太监?”
“那自然不可能,陈晁进宫比史太妃还早两年呢,具体怎么搅和到一块儿,除了他们俩自己,还有谁能明白?”
两个刚得知消息的官员你一言我一语,边低声讨论着边从宫里头出去,身后的红墙黄瓦间,有一抹素色黑灰的倩然身影,进了素来沉闷的居正殿。
付玄卿正坐在书桌后头,看着施施然进来的史贵太妃,默默无言。
“见过皇帝陛下。”
史青瑶直着身子,腰也不弯,就这么向付玄卿念了一句,以作礼数。
付玄卿将他们大理寺和京兆尹还有刑部联合呈上来的卷宗扔到桌上,“史贵太妃还有何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