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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廷晖的决定是有道理的。如果任由暴徒肆虐,一则,和州的百姓要继续遭罪,二则,也会蔓延到行宫,危及公主安全。

明月公主听完郑赟的分析,泪喷得更甚,哭出了声:“可是,谁也不知道去冀县和东州的路上、乃至这两座县城,是不是也不安全呀!他为什么不来跟我说一声,我可以派几个贴身护卫跟着他。”

“许是来不及,况且驸马不想让您身边短缺人手。”方巧菡劝道。

明月公主身子摇摇欲坠,眼看就要昏倒。鸾瑛和方巧菡急忙一左一右地架住她:“殿下!”

明月公主脸色苍白,将手扶住额头,好一阵才站稳,颤颤地指着郑赟道:“郑统领,本宫命你带三百御林军支援和州城,另选十名精锐追赶驸马……”

“殿下,对不住,末将不能,也不敢。”

郑赟双膝着地,垂头回答:“倘若末将离开行宫,有暴徒趁虚而入……不光末将性命难保,全体六百御林军,都会因违抗皇命而受到严惩。望殿下谅解。”

“难道我们只能这样见死不救?”明月公主大声道,“何况,主动出击不也是守护的策略?这算不得擅离职守,父皇那里我替你们辩护。”

郑赟长跪不起,亦不肯答应。明月公主发怒了,方巧菡看不下去,猛一拽她的手臂:“殿下冷静些!假若郑统领及其属下能行动自由,驸马怎会独自离开。”

明月公主忽地伏在方巧菡肩头痛哭,泪水打湿了她的衣衫:“巧菡,你说,父皇怎能下这样的命令?明明是随扈卫队,我却无权指挥,这也太刻板了!我好担心廷晖,如果他有个好歹,我……”

她想她会愧疚终生。

方巧菡劝了一阵,最后明月公主又拨了两名隐卫,一个去冀县一个去东州,分头追踪段廷晖,适机襄助。她能使唤得动的人实在有限,一共六名隐卫,一名去了城内潜伏,两名寻找驸马,身边还有三个人。

“……他走了那么久了,也不知这两个能不能找到他,”回到寝宫,明月公主忧心忡忡地说,“我最害怕的是,万一冀县和东州也都遭祸,廷晖再是本领高强,单枪匹马的,无异于羊入虎口。”

方巧菡想起了秦正轩提到的系列暴乱,和州之乱,必也是其中之一。竟还能死灰复燃,轩哥哥此前的辛苦,难道白费了?

她内心牵挂着他,牵挂着京城的亲人。嫂子齐素梅,现在都该分娩了……

深夜,郑赟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四面八方传来隐隐喊杀声,暴徒对行宫发起了攻击!

大家再也睡不着,穿戴整齐聚在一起,如坐针毡地听着,等着,从深夜坐到天亮,又从黎明坐到黄昏。明月公主已经不再狂躁也不再哭泣,平静地吃饭,服药,唯一不变的是定时派人去看东南西北四处宫门的战况。

战况并不乐观。御林军训练有素,但那些乱贼也彪悍至极,手持雪亮的兵器,头扎白色布巾,竟是作了周全准备的。每当宫女回话说,看见有御林军受伤倒下,总是惊起宫人们一片哭叫。最镇静的两人,明月公主和方巧菡,只有一次又一次地劝慰众人。

这种难熬的日子过去了三天,派出去的隐卫一个也没回来,而守卫的御林军则损失了一半人数。

“到底是什么歹徒这样凶残?”方巧菡偶然在庭院里听见一个宫女哭诉,“我们难道就这样等死吗?这都四天了,哪里都没有救援,不如我们趁夜里那些人睡着了,偷偷逃跑吧!要是一直不出宫,粮食迟早会吃完,现在菜园果园都已摘空了……”

方巧菡心中一颤。这个宫女的话,让她想起了前世那段坐困愁城的日子。他们现在与外界隔绝,很容易造成人心溃散。

这样的时刻,她能做的便是和明月公主一起,继续苦口婆心地劝解大家,安抚大家,不让这种潜在“内患”成其为患。

明月公主又派了两名隐卫加入御林军作战,就这样,再度捱过了两天。第七天,天刚放亮,宫外忽然传来轰隆隆的声响,乱贼使用了火铳。

“好多人一下子就死了!”有太监全身乱颤地奔进来大喊,“咱们根本打不过他们,还是跑吧!投降也行,多说点好话,怎么也能换条命。”

紫垣宫乱了起来,惊慌失措四处奔跑的宫女太监再也顾不上明月公主了,只有公主自己带来的侍女,以及方巧菡主仆围在她身边。

这个时候,明月公主却出奇地安静。她换了一身白衣,头上除了两支挽发的银簪,就只有一朵白色的绢花,这是她在第三天发现隐卫一直没有回来的时候,让鸾瑛现扎的。

“巧菡。”在一片乱哄哄的呼喊与脚步声中,明月公主抱住了方巧菡的身子,“都是我不好。我连累了你……如果有来世,我给你做丫头,服侍你一辈子,一定要比小鹊做得更尽心尽力。”

段廷晖的决定是有道理的。如果任由暴徒肆虐,一则,和州的百姓要继续遭罪,二则,也会蔓延到行宫,危及公主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