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时年知道刘彻不会拒绝自己一样,李少翁当然也能看出刘彻虽然嘴上没同意,但已经心允了,故有此一问。
时年点头,李少翁说:“昨日夫人曾说,已经想出回家的办法,很快就要离开,莫非此去温泉宫便是要……”
这回时年却摇头了。
她看着殿内的鎏金大鼎,里面升起袅袅熏香,淡淡一笑,有些惆怅的样子,“昨日将军也曾问我,像这样在这漫漫时光长河中来来去去,可曾对谁觉得亏欠?我闻君一言,昨夜便做了一梦,梦到了许多从前之事。您说得对,我就这样离开,实在是太对不起陛下了。”
李少翁沉默。
时年又说:“陛下确实为我付出良多,不仅相思十七载,连皇后之位也能应允。从未有男人对我这样。所以,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此去温泉宫,一是想和陛下单独相处一些日子,二来,也是想避开宫中的人和事,好理清思绪,想明白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做。”
又是长久的沉默后,李少翁道:“夫人……莫非会为了陛下留下来?”
时年回头看他,对方脸上有难以掩饰的震惊和愕然,头一次不那么仙风道骨了。
她扬眉,仿佛有点迷惑,“将军这是什么表情,这难道不是您希望的事吗?”
李少翁一噎,掩饰道:“臣只是有些惊讶。”
时年耸肩一笑,“将来的事谁说得准呢。就像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没想过将军会对我说那样的话。”
李少翁下意识问:“什么话?”
“您忘了?您说,‘原来夫人不是蓬莱之人,而是……将来之人……’”
李少翁睁大眼,不明白她怎么突然提这个。
时年也没有解释的意思,欠身笑道:“我还得回去收拾去温泉宫的行装,就不叨扰将军了。改日有机会,再来与您‘论道’……”
五日后,刘彻下旨,前往骊山温泉宫避暑。
虽说自从骊山的行宫修好,刘彻每年都会去住一阵子,短则数日,长则几个月,但那都是在朝中无大事的时候。如今河西初定,浑邪王马上就要入长安,陛下本该在未央宫郑重地接待对方,却在这当口跑去行宫,实在让人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