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迪斯拉着他入席,神色淡淡,吩咐尤妮丝:“你先出去。”他心里清楚,这种情况下尤妮丝不适合侍奉饮食。
“哦,好……”
尤妮丝瞄了纳西索斯一眼,慑于哈迪斯的威严,只能乖乖离去。她垂着脑袋,努力把激动的情绪收敛——吻痕!脖子上的吻痕,她看见了!
嘶,好激烈啊!
等到尤妮丝走后,哈迪斯给纳西索斯布餐。
纳西索斯咬一口麦饼,满满一口,像咬在哈迪斯的身上,脸颊塞得鼓鼓的。他斜睨他,嘴里埋怨:“都怪你!”
除了在床上,哈迪斯其余时间都足够忍让包容:“嗯,怪我。”
这么一斥一答,感觉像是打在了棉花上。纳西索斯皱起眉毛——又是这样,哈迪斯总能让他没有办法。
吃完早餐,哈迪斯也不急着去处理公务。纳西索斯问了他一句,换来他淡淡的回答:“有米诺斯他们,你可以放心。”
纳西索斯:???
这是他放不放心的问题?
一向热衷于建设冥界的冥王哈迪斯,一觉醒来突然对工作丧失了热情,这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纳西索斯把自己的疑虑说出来,换来哈迪斯煞有介事地回答:“有些事,冥神们都可以做,还有些事,只有我能做。”
比方说,和纳西索斯一起破解爱情箭的神力。
再比方说,陪伴刚刚与他交付身心的伴侣,不让他感到寂寞……
当然,后面的那个想法哈迪斯不会让纳西索斯知道。因为他一些笨拙的讨好,纳西索斯似乎以为波塞冬的意见都是不可靠的,让他不要听取。但是他认为,这次他没有做错。
回到寝殿,纳西索斯取出爱情箭。
金色的流光在弓身上游弋,纳西索斯垂眸看着,脸颊忽然就飞起了薄红。他想起在奥林匹斯神山上,他和哈迪斯达成的共识,他们一致把破解神箭的力量作为当前最重要的事。结果,他却把哈迪斯拉上了缠绵的大床……
咳。
正事要紧!
纳西索斯掐断自己的浮想,把弓往哈迪斯怀里一塞,声音透出一股别扭的僵硬:“你先试试!”
哈迪斯以为他又被爱情箭的事影响了心情,更加觉得不能耽误,接过金弓,便往里面注入神力。然而无论他注入多少力量,那把金弓照单全收,却没有给出半点儿反应。
纳西索斯凑过来看:“怎么样?”
哈迪斯摇摇头:“没有反应。”
纳西索斯从他的手里拿过金弓,搭上一支金箭,在拉弓的时候,他能够感觉到一股金色的力量裹夹他的心灵,那是爱情的欢欣跃动。
他蹙眉:“射箭可以。”
哈迪斯补充:“但却不接受一点外来的神力。”
两位男神对视一眼,得出结论——这把弓箭依旧属于情|爱之神厄洛斯,或许是出于某种恶趣味,厄洛斯让每个可能捡拾这把弓箭的人都有使用它的权利,但是没有谁能真正支配它,它永远是属于原始神的至宝,是二代神,三代神无法操纵的存在。
别无他法。
哈迪斯说:“我们必须找到情|爱神。”
只有那位神秘的原始神能够破解他的爱情神力。
纳西索斯闻言,微微点头。
哈迪斯去牵他的手:“纳西索斯。”
纳西索斯抬眸看他,没错过那双深邃的黑眸里,淡淡的关切。他轻笑:“怎么,冥王陛下突然对自己没信心了?”
哈迪斯摇头。
“那就是了。”
纳西索斯眼眸含笑,回握哈迪斯的手。他分明是笑着的,手上的力气却极大:“只要你不放手,我就不会放开。”
那时候,他们是那样坚定,相信他们的爱不会被任何外力影响……
拿爱情箭没有办法,破解神箭力量的事情只能暂时搁浅。
这边事了,哈迪斯去了一趟办公厅。几位冥神把公务办得妥妥帖帖,没有一本公文出现在他的案头,只有桌上的水仙花盛放着,散发出淡淡幽香。
哈迪斯给水仙花换了水,汩汩的水流从他指尖注入。他的手指修长,右手的中指左侧有一层薄薄的茧,虎口处也有几分粗糙。这双手常常执笔批阅公文,也会在众神的战争中执起权杖,但要说起侍弄花草,它却显出几分笨拙。
一朵素白的小花跌在桌上。
哈迪斯微微蹙眉,他手上的动作放得更轻,任那一朵朵水仙挨蹭在他的手背上。忽然,一双温热的手覆盖在他的手上,他抬眸,对上纳西索斯清澈的眼眸。
“真笨。”
“你以前往花瓶里插花的时候,要揉坏多少花枝呀!”
他带着他的手,把那些花拢好,让它们紧挨在一块儿,继续仰着白净的小脸绽露微笑。
哈迪斯被他嫌弃,也不生气,反而认真应答:“我不记得。但你可以相信,我送你的花,每枝都是最好。”
这是自然。
毕竟冥王陛下眼光极高,但凡哪一枝上有花朵或者叶片脱落,他会毫不犹豫将之摒弃,再用神力催发一枝。
送给他的挚爱的,必须是最好的。
纳西索斯清楚,哈迪斯是个务实的神,正因为务实,他的较真也变成了浪漫。他眸光转暖,收手,唇角一扬:“坐下吧,哈迪斯。”
他伸手一指,指向桌案后的金椅子。
哈迪斯没有立刻动作,而是递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纳西索斯见状,直接伸手,把伴侣往椅子上摁:“不是说让我给你剃胡茬?你的手这么笨,我当然得帮忙了。”
哈迪斯没有说话,但他配合地在金椅上坐好,眼眸微亮。棕发的男神挨了过来,他用神力幻化出薄薄的刀片,捏在手中:“我要开始了。”
刀片是凉的,锋利的刃好像自带一股寒气,纳西索斯的手却是热的,极冷与极热贴在一起,反而让哈迪斯的知觉更敏锐,他的注意力无法从那游弋的指尖离开。
纳西索斯是那样专注。
他向来是这样。
当他认真做事的时候,他的眼底好像沉淀了星星,那样闪亮。在演练场上教箭术时是这样,给他剃胡茬时也是一样。
哈迪斯爱他的专注。
“好了。”
纳西索斯说着,身体后撤,却被哈迪斯抓住了手腕。
“怎么——唔?”
指尖传来柔软的触感,伴随着哈迪斯说话的声音,那薄薄的皮肤微微动作着,好像薄纱磨蹭在他的手上:“还扎手么?”
不扎手。
痒。
纳西索斯蜷了蜷手指,碧蓝的眼眸里漫上笑意。
他嘴上不饶人:“只是不扎手怎么够?手指上的皮肤可不敏感,得换个地方尝试——”
黑发的冥王还在等待他的后话,忽然罩下一片阴影,将他环抱。然后轻轻柔柔的一个吻,落在他的下巴上。
“现在判断出来了,剃得很干净。”
纳西索斯说着,满意地撤身离开。
然而被他点燃爱火的哈迪斯,又怎么会轻易放他离开?
腰被一只大手扣住,棕发的男神反应不及,被惯性带得往前一跌,反而把自己送进了伴侣怀里。
他一只手撑在哈迪斯的胸膛,摸到了大片紧实的肌肉,另一只手撑在椅背上,形成一个暧昧的姿势。
嘭嘭嘭。
心脏乱跳。
是他的,又或者哈迪斯的,已经不再重要。
纳西索斯屈起膝盖,在哈迪斯的大腿上给自己找了一个合适的姿势,然后抬头,向他索吻:“冥王陛下,这个时候你该吻我。”
这种事其实无需提醒。
纳西索斯话音未落,就被哈迪斯堵在了唇齿间。哈迪斯的吻来得那样热烈,和他为神的慢热完全不同,裹挟着热烫的爱|欲,要燃烧成灰烬。
纳西索斯被他攫取着双唇,竟不可避免地感到害怕。理智告诉他,哈迪斯不会伤害他,感情让他却觉得哈迪斯吻他时那样大力,好像要把他碾碎在怀里,吻化在唇齿间。
爱是纵欲……
他这样告诉他。
他到底放出了怎样的野兽啊!
彻底陷入迷乱前,纳西索斯的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
所幸,哈迪斯没有忘记,爱同样也是克制。在局面失控的前一刻,他松开了怀里被吻得晕晕乎乎的男神,用蜻蜓点水般的啄吻安抚他的情绪。
“别怕,纳西索斯。”
“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他阖眼,掩住眸子深沉的欲|色,恢复成平时冷静自持的模样,只为让伴侣心安。在纳西索斯交付身心以后,他已经向他索取了太多太多。
“睡一觉吧,纳西索斯。”
他把声音压得低低的,透出几分哑意,仿佛诱哄。
“你该好好休息。”
神明原本不需要休息,即使极度疲惫,一杯醇美的葡萄酒也能让他们精神大振。但是为神的时光实在太过漫长,神明慢慢也有了睡眠。假使有爱人在身边,他们也愿意享受一场酣眠……
纳西索斯靠在哈迪斯的怀里,缓缓闭上眼睛,没忘记提醒他:“我就睡一会儿……别忘了叫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