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多族出奔时,celebribor还没到明事理的年纪。在太阳升起之前的那些日子里,他凭着周围人的流言蜚语大致明白,自己的父辈做了无可挽回的事情。但是,亲耳听到被人称作“弑亲者”这还是第一次。他忽然感到彻骨的寒冷,好像澳阔隆迪的鲜血此时此刻从头到脚浇了下来。但他仍握着aegl的手,仿佛这样aegl的痛苦就能传递过来。

五日之后,天眼看着就要放晴,少年们就要分别。aegl这几天都没能睡好觉,和celebribor交谈后他总会惶恐不安,时刻担心着父亲会看出端倪,又总在想,母亲要是知道了会说些什么呢?最后这天晚上,他双手抱着膝盖,坐在celebribor的营帐前,苍白的脸上透出憔悴的青色。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他想问问celebribor有关arakano和刚多林的事情,又害怕这样会暴露母亲那个连他也不能告诉的秘密。

他正犹豫不决的时候,celebribor突然钻回了营帐里,拿了一样东西出来,递到他手中。那是一颗绿宝石,但不同于他曾见过的其他宝石,它不似死物,翠绿就如整个南埃尔莫斯谷的树叶在阳光下一齐颤抖。透过它,他看见少女时代的母亲在漫山遍野的金色花朵中奔跑。

“这是elessar,”celebribor说,“是我祖父给我的生日礼物。若时间无法治愈你的伤痛,也许存有维林诺之光的精灵宝石可以提供一点帮助。”

“这太珍贵了。”aegl这样说着,却将elessar迅速收进了口袋里。他从未见过光明精灵制造的宝石,那样摄人心魄的、蕴含生机的光芒,他只在母亲身上见过。微光之子和他父亲一样病态地渴望光芒,他不会放任如此美丽之物从自己手中溜走。

“诺多精灵从来都不缺少宝石,”celebribor笑着说,将手搭在aegl肩上,“它对于你比对于我更加珍贵。我相信在你手里,它会更好地发挥它的作用。”

aegl郑重地收下了这份礼物。为了不让父亲发现,他将绿宝石藏在内衣的侧袋里。他没有告诉母亲elessar的存在,因为她也没有把自己的秘密向他和盘托出。在后来的日子里,每当他需要指引时,便会拿出elessar轻轻抚摸。然而,宝石的力量也无法治愈致死的伤,在母亲死后,他便将elessar收了起来,直到在idril的婚礼上,他将elessar赠予了她。这对他而言是极大的牺牲,但idril见到诺多的宝石上沾染了诡谲的幽光,内心感到嫌恶,不发一语。

后来,这颗宝石在刚多林陷落时被夹在珠宝箱里带了出来,又恰好被年幼的earendil捡到。虽然被母亲警告,但earendil执意要留下它,因为他发现,在覆在宝石表面的暗影之下,炽烈而纯粹的翡翠色光芒正跳动着。elessar陪伴他度过了漫长的奔波岁月,在他自身的纯洁下宝石也不再蒙尘,原本的治愈功效逐渐显现出来。他远行时将宝石留给了elg,以佑她平安,而elg戴着一枚精灵宝钻飞至他身边时,也将elessar带回了主人的身边。当earendil踏上维林诺的土地时,他为那些在灾难中死去的亲族而悲泣,也想起了aegl和他的背叛。于是,他将elessar献给众神,作为一切的见证。在更久之后,elessar又被一名迈雅带回了中洲,又重新交还到了诺多族的手里,不过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此时,aegl和celebribor还不清楚自己未来的命运如何,他们仍沉浸于离别的悲伤之中,紧紧握着手不愿松开。像这样的萍水相逢十分寻常,只有对当事人而言,这场相遇将带来难以预计的后果。他们大致清楚,他们这辈子是不会再相见了。aegl一生中的第一个朋友就这样离开了他,走进他所不能触碰的火焰中去了。而他跟着父亲回到了南埃尔莫斯谷的烟雾中,等待着命运悄然光临。

他的瑙格语已经能说得像辛达语一样流利了。一家人一起吃饭的时候,父亲会故意用瑙格语同他交谈。母亲私下里跟他说,矮人的语言中许多音节在她听来就像斧头劈砍树木的声音一样刺耳。六十岁出头时,他将elessar镶嵌在一顶暗中打造的纯银额冠上,打算等时机一到就戴着它去拜访住在北方的诺多族。他一向渴望向据说与伟大的工匠feanaro最为相像的小curufwe求教,也急切地想见到母亲曾多次提起的那位金发的堂兄tyelkoro。然而eol大发雷霆,甚至威胁说要是他再敢有这种想法,就要把他关起来。他也的确这样做了:他不再允许aegl和自己一同远行拜访矮人,aegl若要单独外出,现在也必须有他的仆人跟从。此事他没有让妻子知道,可在那之后,妻子也与他更疏远了。

家里逐渐多出一种黏腻的味道,像是有人在地毯上打翻了隔夜的牛奶——客厅靠近壁炉的地毯一角的确有一片深黑色的污渍,aegl曾蜷缩在沙发旁,以难以想象的平静看着那片污渍一点点扩散开来。他觉得墙面上、桌腿上、床顶上似乎都生出了眼睛,他与母亲的一举一动皆被父亲远程监视着。他把elessar挖了下来,藏回衣柜深处的箱子里,将那顶额冠融了,打成一枚手镯赠给了母亲。少年时代的他与父亲的最后一点亲情终于消失了。

诺多族出奔时,celebribor还没到明事理的年纪。在太阳升起之前的那些日子里,他凭着周围人的流言蜚语大致明白,自己的父辈做了无可挽回的事情。但是,亲耳听到被人称作“弑亲者”这还是第一次。他忽然感到彻骨的寒冷,好像澳阔隆迪的鲜血此时此刻从头到脚浇了下来。但他仍握着aegl的手,仿佛这样aegl的痛苦就能传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