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斯的双眼骤然暗沉下来，已经压抑不住动手的欲望。

姜无指挥他改变拟态的时，一颦一笑间流露出的怀念，是如此真挚。

真挚到海德斯以为这个让姜无怀念着的人真的死了。

可当姜无离开，他从绝望的等待中清醒时，曾经触碰过他的世界意志向他传达了一个新的消息——立刻返回你的“本体”。

他花了几分钟消化世界意志的话，终于明白姜无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纵容他、向他表白。

因为姜无要利用他，救自己真正的爱人。

海德斯先动了。

两个远远超出人类范畴的力量体以肉眼难及的速度相撞、交锋。

卡戎听着闷闷的打击声，不当回事的狗脸终于严肃起来。

他们来真的。

一片猩红从空中泼溅到它脚边。

而用智脑连着卡戎摄像头的姜无瞳孔微缩。

那是……

画面中，碧蓝如洗的天空突然伸展出了一双翅膀。

海德斯的外貌拟态在被逼进绝路时崩溃。

黑色短发渐渐拉长、变浅，人类带着血色的皮肤也褪成冷玉样的清透雪白。

姜无起身带倒了茶杯，浑然不觉道：“海德斯……？”

虫王被伊斯特一拳砸下半空，重重地跌落在地，溅起一摊尘泥。

见伊斯特还要出手，姜无一把撞开大门，高声喊道：“伊斯特！！”

伊斯特顿住了，收了力度从容地落在海德斯身旁，微微蹙眉望向姜无。

地面上，海德斯的翅膀无力地垂着，变成尖刀的双臂艰难地撑起身体，复又摔倒，最后只能喘着气凝望着不远处的姜无。

清澈的眼中满是痛苦。

他也许并不知道自己有多么悲伤。

他被唯一爱他的人抛下了。

卡戎已经傻了眼，现在只想关机，好容易才稳定心神走到姜无身边。

卡戎：“姜无……”

姜无迟疑许久，终于来到伊斯特身边，眉头微蹙着思考了许久，道：

“海德斯是你的化身。”

海德斯只觉得内心又一次被撕裂。他垂下眼，似乎为自己的狼狈模样感到难堪。

伊斯特擦了擦手，轻轻握住姜无的手掌，恰到好处地把两人交握的动作展现给海德斯。

伊斯特：“让他回归本体，我就能恢复记忆。”

姜无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让海德斯屈服的话。

他那高高在上的傲慢虫王，是真实存在过的。

曾经挥动翅膀掀起的兔子窝、曾经一点一滴手工建造的小屋，都是真实的。

是真实的吗……？

姜无突然愣了神，心猛然一空。

海德斯垂着头，轻声道：“姜无。”

姜无眼神复杂地望去，犹豫片刻后把他扶了起来。

伊斯特没有阻止。

海德斯靠在姜无肩头，身体骤然放松下来。

姜无后肩感受到一片湿润。

海德斯带着鼻音道：“你想我回到本体吗？”

“海德斯……”姜无想安抚他，抬手想抚摸海德斯的翅膀，却只有一片虚空。

他的手从那对晶粉色翅膀中穿了过去。

姜无一愣，这才想起海德斯在带他逃离包围时已经永远失去了翅膀。

海德斯抱紧了他，“它不见了，我没办法……”

他知道姜无很喜欢自己的翅膀，但海德斯没法让自己再长一对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