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舜华:“还小呢,你教这个干吗?”
任竞年:“他们记性挺好的,我给你们读,他们一下子就学会了。”
顾舜华:“算了,先别提这个了,我和你说正经的。”
任竞年:“是你哥和那位冯同志的事?”
顾舜华那眉毛便挑了三挑,他会算命吗?
任竞年:“你哥刚才那样,我能看不出来?”
顾舜华叹了口气:“谁想到呢!”
正这么说着,就听到外面有动静,顾舜华一眼看到一个身影,当然知道这是她哥:“我过去和他说说。”
任竞年拉住她:“你说什么?”
顾舜华:“就说我看到的。”
任竞年:“算了,你也没证据。”
顾舜华:“我只说我的判断,我也没说是真的,亲兄弟姐妹,见不得他被人家这样坑。”
说完顾舜华直接出去了。
外面还下着下雨呢,她一出去,便觉得脸上湿凉,她哥看到她也是一愣,哑声问:“舜华,你怎么还没歇下?”
顾舜华直接将顾振华拽到了旁边屋檐下,那里挡风,也能挡住声儿,小声点说话别处听不到。
顾舜华:“哥,你今天看到了冯书园是吧?”
顾振华:“是。”
顾舜华:“她是不是就是你之前那个对象?”
顾振华猛地看向自己妹妹:“怎么突然这么问?”
顾舜华笑了笑:“你和嫂子是假结婚的事我早知道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告诉爸妈,现在的问题是你打算怎么着。”
顾振华无奈:“现在也没别的想法。”
顾舜华:“行,没别的想法最好了,哥,你知道吧,我上次过去雷家,我看着那位冯同志对雷永泉可殷勤了,叫得特别亲,她对我也看不惯,狗眼看人低的样子,我一点不喜欢!”
顾振华皱眉:“舜华,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
顾舜华笑着说:“哥,我直接这么明说了吧,她如果是大街上随便一个谁,我绝对不会说什么,这个世上的人什么样的都有,谁自私点,谁偏激点,谁占小便宜斤斤计较,谁两面三刀,这不是正常的吗,我要是一个个去计较,那没完没了,可现在,你如果想和她处对象,做妹妹的,就得和你说实话,你妹妹就是觉得这个人当人家家里保姆想勾搭人家家里的儿子。”
她继续道:“勾引了也没什么,我要是没结婚我也想攀个高枝找个条件好的呢,谁不想?可她还吊着你不放,那就不对了,做人哪能这样?你是我哥,我看不得你被人家坑!”
顾振华沉默地抿着唇,没说话。
顾舜华继续道:“当然了,你也可以我误会了,认为我是有偏见,认为我故意把她往坏你说,我承认,我是不喜欢她,我也可能看错了,毕竟我就是一个普通女人,我还可能嫉妒人家美嫉妒人家离婚了能去雷家当保姆。所以这些需要你自己去验证,有本事你去查啊,你看看她是不是像你以为的那样清清白白一朵花?你要是能证明我误会她了诬赖她了,那行,我给她道歉,我给她敬茶叫她嫂子行吧?”
顾振华深吸口气:“舜华,我知道了,我会去看看,她到底什么情况。”
顾舜华看着哥哥这样,估摸着他也挺难过的,便反过来安慰:“哥,你也别太当真,人生还很长,有些人,真不值当,凡事往前看。”
说完赶紧溜回房去了。
回到家,任竞年给她递上热毛巾,又奉上热水:“暖暖吧。”
顾舜华叹息:“看来我哥还真挺喜欢那位冯同志的,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一位?”
任竞年:“你刚才也太狠了,其实这些他自己估计也意识到了,他需要慢慢接受,人的认识都需要一个过程。你直接这么说,他心里转不弯来,也未必就认可。”
顾舜华身上衣服带着潮气,湿凉湿凉的,不过暖烘烘的水下了肚,感觉好多了。
她长出了口气:“我看我哥就是一个榆木疙瘩,不透气,真要是让他慢悠悠这么晃悠,他且被人家吊着呢!”
顾舜华在她哥那里点了这么一药捻儿,就等着看后面动静呢,谁知道观察了两天,也不见什么动静,他哥虽然看着挺消沉的,但也没有彻底和冯书园决断了的意思,再看她哥和苗秀梅,依然是那样,不由得叹息一声。
她这个做妹妹的,当然不好插手哥哥感情上面的事,冯书园人品不行,这是她自己感觉的,亲兄妹,犯不着瞒着,说了就说了,但说了这个后她哥依然对冯书园不死心,她这个妹妹也没法拿枪逼着,更不能再絮叨什么了。
至于苗秀梅,这是一个本分人,本分人只知道自己吃亏了,就算喜欢自己哥也肯定不说,整天觉得自己欠了人的,顾舜华也没法去多这个嘴,只能看他们的造化了。
而顾全福拿了自己做的一块清酱肉,给牛得水尝了,牛得水果然拍案叫绝,说要做这个,不过这当然得打报告了,报告打上去了,一天没动静,两天没动静,牛得水跑去饮食公司一聊,饮食公司经理也为难:“这个我们没法批。”
说了一堆的难处,最后不了了之。
牛得水为了这个,自然是闷闷不乐,顾全福也有些失望,顾舜华趁机说了自己的想法:“这个本钱我来出,咱们家自己做。”
顾全福:“这可不行,这是要做资本主义清酱肉了!”
这话倒不是说笑,经过这些年的熏陶,大家下意识就是这个了,顾全福也是怕了,凡事小心翼翼的。
不过顾舜华却很坚定,她的丈夫都已经要支持她了,有什么好怕的?瞻前顾后,最后好处还不是被人家沾了。
当下她就和顾全福说了自己对当前形势的理解,以及自己的打算,顾全福皱眉想了半天,最后终于说:“这可是大事,万一做不好——”
顾舜华:“爸,我还年轻,我有工资,目前来看竞年也是靠谱的人,他也支持我做这个,那万一失败了,我还能从头再来,不试试怎么能行呢?”
顾全福叹了口气:“舜华,时代变了,我的很多想法,不一定对了,你现在有干劲也好,想干就干吧,爸也没得说。”
她当然也知道,顾全福还是担心,怕万一政策有变动,毕竟建国也才三十年,可这世道变了几变,老人经历得多了,更多是图一个安稳了。
当下笑道:“爸,你放心,我觉得这事成的可能挺大的,说不定到时候咱们发财了!”
顾全福却道:“舜华,说实话,这个得要本钱,爸也没攒多少钱,出不了这个钱,你要想做,那就做,爸可以帮着你一起做,回头挣了钱,算你自己的,爸这性子,干不了这个事,也不能拿你本钱挣钱,至于振华和跃华那里,他们更不至于沾你这个便宜。”
顾舜华:“爸,你说什么呢,回头我挣了钱,肯定得算你的啊,我这还指望着你呢!”
顾全福:“舜华,爸不是和你说笑,做买卖,事先都得说好了,不然回头闹得伤了感情,反而不爽利,我能帮衬你,把你扶起来,以后不用操心,爸也就知足了。”
顾舜华听着这个,想到那几百块钱的本钱,毕竟还有任竞年的份,也就没说什么,只能说挣了钱多孝敬了。
反而是顾全福,那天吃饭的时候,特意提了这事。
顾跃华现在还吃现成饭,自己也不挣钱,当然没什么想法,唯一的志气就是:“姐,等你发财了,给我一块清酱肉吃!”
顾振华,他现在操心着别的事,对这个根本没上心,自然也无所谓。
顾舜华见此,知道自己爸这是想得长远,不过这样也好,等于是她自己做,真遇到什么事需要做决策,不至于说意见不合互相扯后腿。
而确定了要做清酱肉,顾舜华不敢耽误,先找了冯保国,提了猪后腿的事,冯保国实在人,一听这个,便约好了星期天带着顾舜华过去大兴,他媳妇亲戚就在大兴。
熬到了周六,顾舜华请了一天的假,自己揣兜里三百块钱,跟着冯保国去大兴。
大兴位于北京城的南边,郊区了,不过好在有公交车,66路公交车从永定门外开始发,往南能到黄村镇。
冯保国陪着顾舜华,坐上了那很有年代感的布拉格客车,据说那还是捷克斯洛伐克进口的,被天津客车厂改造成客车了。
这种客车比较闷,顾舜华有些晕车,晃悠了一路,总算到了黄村镇,从黄村镇再坐驴拉的排子车,颠簸到了中午,才算到了养猪场。
现在农民或者养猪场的猪,都是要上交国家统一进行计划的,不可能自己私底下卖,所以一般人,没有票,是不可能买到什么猪肉的,除非是有点门路关系,恰好赶上有人杀猪,可能能买那么一斤两斤的。
不过这年头,总是有些例外,除了这些国家计划外的,还有一些其它的门路渠道,比如一些大型工厂会自己养猪,种粮食或者菜,这些都是内部供应了。
现在他们去的就是大兴电机厂的食品站,这食品站养出猪来卖给自己的职工,当然了,这里面也有些门道,不可能所有的猪都卖给员工,或者食品站养猪场自己私底下往外挪,或者食品站计划好的要卖出去一部分来挣点回头钱,这都是有的。
顾舜华就是要钻这个空子。
作者有话要说:中午给大家发上一章的红包。
解释下
1)八十年代的改革,被称为“在拉锯中进行”,大家可以想象这个拉锯……所以改革开放的气氛,不是从0一下子到1,而是需要一个认识的过程,我在文中特意用了一些话来解释当时的思想动态。
从我们后人的眼光看,1978年三中全会,之后就是一直在改革的道路上,可是就当时的人来说,他们见过的反复太多了,他们经历的风向太多了,他们哪知道眼前吹的这个风就是以后几十年的大方向呢?比如我们国家说降房价,你说是信呢还是不信呢,想想20年后有个后人指着我们说傻子都已经说了降房价你竟然还囤房,啥感觉?……所以有人畏惧忐忑,这都是正常的,因为他们吃过太多教训。顾爸的设定是大概生于1918年,想想他经历多少巨变。
2)女主无法猜想到冯,当时十年结束,有多少人出事了,有多少知青回城离婚了,这个大背景下,北京城那么大,女主真没法开一个“两个离婚带娃的所以他们是一个人”的脑洞,读者能猜到那是因为作者没事不会乱放屁,但女主猜不到不是她敏感,毕竟她不知道她现在的一切就是生活在我写的小说中……
3)女主用爸爸的方子做清酱肉挣钱问题,爸爸就是要把女主扶持起来传承衣钵啊,我以为大家都意识到了,这不存在可不可以,想干就干啊。至于为什么不扶持两个儿子,小儿子现在啃老考大学,考不上大学再做打算,大儿子户口还没落下还是盲流,也得落了户口再说,没落户口粮票都没有供应全都得吃家里的。而且不是说女主用了清酱肉的方子两个儿子就没活路了,老爸绝活儿很多,这只是其中之一。因为姐妹问了,我在文中和作者有话说都稍微解释下。不过姐妹也就是随口问问,我觉得没别的意思,这只是一个考虑周全的问题,没那么多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