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嫔们哀戚啜泣,小太子年幼还懵懂无知,那些朝臣都被挡在殿外,他一个一个看过去,忽然问:“信王呢?”
“信王在殿外候着。”
“叫他进来。”
没多久,褚沂川匆匆忙忙入了殿。
他们两人已经做了许久的敌人,本来无多少情分,如今眼看着死亡近在咫尺,那些恩怨忽然也变得不甚重要。褚越和长长舒出一口气,拿全新的目光打量着面前的弟弟。
他已经见过这个弟弟的厉害,在这两年里,尽管他有尽力打压,可褚沂川仍然在朝中发展出了自己的势力,已经不容小觑。他知道,他的这个弟弟假以时日必将不同凡响。
若是……若是没有那些事情,本该成为他最牢靠的左膀右臂。
他以为自己还年轻,日后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褚越和道目光扫过褚沂川,看过太子,最后落到了沈玉致身上。
“梁全。”他忽然道:“拿笔墨来,召左丞右丞进殿。”
沈玉致顿了顿:“皇上?”
褚越和没有理她。他已经没有多少力气,连提笔都在颤抖,却还是提着一口气,写完了最后一道圣旨。
最后盖上玉玺时,沈玉致已经维持不住悲伤的模样。
她急急上前一步,想要说些什么,褚越和却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明明是将死之人,此时却爆发出无穷气力,让沈玉致挣脱不得。
“梁全。”他重重咳了两声,似乎是要将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好不容易平息后,又叫了几个贴身侍卫的名字。
那些都是跟在他身边最值得信任的顶尖高手,这会儿已经察觉出了他的意图,将帝后团团围住。
“朕与皇后伉俪情深,人之将死,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皇后,朕死后,要与皇后合葬。”
沈玉致面色巨变:“皇上?!”
褚越和重重咳了一声,没有理会她。
他做了半生皇帝,不说是贤德明君,却也不糊涂,即使最后过得浑浑噩噩,也并非是万事不知。
他牢牢扣住沈玉致手腕,最后看向年幼的太子。
他用肯定的语气问褚沂川:“你会好好待他?”
褚沂川默然对他点了点头。
他向来言出必行。
“朕信你。”
皇帝再也支撑不住,躺进了床榻里。他闭上眼睛,眼前已经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殿中的灯火在夜风中摇曳明灭,人死如灯灭,历往种种浮现眼前,一生过往如走马灯飞快闪过。
他回看过自己出生,入上书房得太傅教诲,万众瞩目。回看过登基称帝,意气风发。还回看过洞房花烛,终于娶得心心念念的梦中神女……
他望向褚沂川,眼底却无焦距,沉重的眼皮缓缓阖上。“朕就只能帮你这些了……”
渐渐没了生息。
……
沈玉鸾又当上了皇后。
好在她也不是第一回当了,一回生二回熟,相比起新帝登基还没稳固的朝堂,后宫很快就恢复了秩序。
先皇的妃子们各有去处,慧妃等人以太妃身份留在宫中教养先皇唯一的孩子,空闲时便来找沈玉鸾说话。
沈玉致虽然死了,可她却留下了许多手脚,那些想要拥立前太子上位的人仍旧不死心,让褚沂川处理起来颇费功夫,好在有左右丞相辅佐,他又向来勤勉聪慧,很快就开始适应当皇帝的生活。
偶有波折,日子也平稳宁静下来。
某日夜里,褚沂川忽然做了噩梦。
他在梦中不停地喊着沈玉鸾的名字,沈玉鸾被他叫醒,见他眉头紧锁,满头大汗,连忙也叫醒了他。
当他睁开眼睛时,还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下意识用力将人抱进了怀里。
沈玉鸾任由他抱着,轻轻抚着他的后背。
晌久,他才平静下来。
也不把人松开,仍然抱得紧紧的,眉头逐渐舒缓下来,有些困惑说:“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什么?”沈玉鸾眼皮耷拉,困倦地问。
“我好像梦见了先前住过的地方……在梦里面,住在里面的人变成了你。”
沈玉鸾愣了愣,眼神逐渐变得清明。她仍旧安抚地拍着爱人,躲在他的怀里,他也看不清她的脸色。
她轻轻问:“然后呢?”
“你在那儿过得不好,我除了着急,什么也做不了……有一天,先皇带着人出现在冷宫里,给你带了一碗毒酒……”褚沂川皱着眉,后面便怎么也说不下去。
沈玉鸾没吭声,他也没有察觉,许久后又松开眉头,古怪地说:“怎么会做这种奇怪的梦。”
“嗯。”
“只是梦而已。”沈玉鸾抱紧他,轻声应:“时候还早,再睡一觉吧。”
“好。”
他轻轻阖上眼睛,却仍被那噩梦的恐怖困扰,睡梦中也要紧紧抓住怀里的手。
好像梦里做不到的事情,如今要加倍的补回来。
沈玉鸾轻轻舒出一口气,也闭上了眼睛。
她最后心想: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夜风轻轻敲打着小窗,那些梦里或现实,数不完道不明的隐秘爱恨,在微凉的夜风中,在时空交错的洪流里,埋藏得无影无踪。
—完—
作者有话要说:一觉睡醒后,还是觉得结尾不合适,又重写了
都重来一回了,肯定要有变化,要让我们阿鸾风光一点!!!当皇后!就要当皇后!!
这本书也算完结啦。
从去年开始,写文状态就很不好,从以前稳定日更产出到现在一年几乎没写多少。这本开得毫无准备,没有存稿,没有大纲,很仓促,每一章发表前改来改去,但能力有限无法写出我想要的效果,不止大家追的痛苦,我也写得也很痛苦,然后开始逃避的断更,陷入了糟糕的循环。
但至少有了一个结尾,有一个交代,我也能松一口气了。
给追我这本断更文的小可爱们鞠个躬道歉,辛苦你们啦。
希望我自己能够尽快把状态调整过来,希望大家追的文都稳定更新日六日万,也希望下本见,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