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时是有这个打算,不用他说,都准备回南宜一趟。他再三确认,确定林二德暂时没什么可吐的了,终于放过他。
林二德瑟瑟缩缩,轻声问:“警官,我、我都交代了,不会死了吧?”
易时斜睨着他,轻轻点头:“嗯,在牢里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林二德松一口气,要不要重新做人另谈吧,先把命保住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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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室的门打开,易时和丁驹出来,墙上的钟已经过了两点。林二德被押回去,众人站起来松松筋骨,终于可以回去休息了,一个下午带晚上,熬得脖子都僵了。
丁驹把审讯记录打印出来,一式两份,一份递给喻樰,一份交给原康。喻樰推了推眼镜,对易时微笑:“干得漂亮,这次的行动你出力最多,等回南宜之后我会和邓局好好汇报。”
原康把记录折起来放好,也笑道:“对,表现这么突出,省厅那边肯定也会有奖励,前途无量啊。”
“记个集体功呗?鲜花哪能离得开绿叶的衬托。”
“这就想着记功了?美得你,最少把这个案子破了再说。”
易时被队友围着,表情淡淡的,始终没什么反应。他并不在意功勋奖惩,兴趣只在破案抓人而已,在他眼里,记什么功都是案子完结之后顺带的附属品。仕途既轮不到他走,他也不想走。
看见易时被众星拱月般围着,刘晨毅心里嫉妒到冒火。他想起看回放的事,便坐在电子屏前面,仔细回看监控视频。这不看不知道,一看立即发现问题:从他和邵时卿出门之后,监控的录音一直没开,易时进去和林二德说了什么根本听不见,没有被记录下来。
“录音怎么没开?”
刘晨毅一句话突兀插进来,搅乱短暂轻松的氛围。
李长生一拍脑门,哎哟,忘了,咱们喻队把录音按掉之后,谁都没想起来开。
“……”刘晨毅根本不信,一个人没注意也就算了,三个人在监控室里,还能犯这种低级错误?难怪先前张锐的眼神不对劲,按照他的想法,是南宜的人不给开录音吧?
他怀疑易时在里面和林二德达成地下交易,看到后面,又推测林二德遭到威胁恐吓。没看见他都快吓出病了吗?那样子根本就不像装出来的。
似是猜到刘晨毅要发难,喻樰主动去问易时:“你和林二德说什么了?”
易时的表情波澜不惊:“劝他坦白从宽,争取宽大处理。”
“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刘晨毅把那段监控放给他看,语气咄咄逼人,“你看他的样子,你肯定是威胁他了!”
原康看着画面,也觉得不对劲,指着画面里露出的手机:“你给他看了什么?怎么反应那么大?”
张锐也很好奇,之前就想问了,一直找不到机会。只见易时拿出手机,点开相册,随手划几张,是各种死者的照片。
“……?”张锐愣了愣,“不是吧?林二德能给这些照片唬住?”
“嗯,他代入自己了。”
喻樰相当配合,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哦原来如此,是他想象力太丰富了。”
他身边还有两个捧哏,一唱一和。邵时卿说:“对,做贼心虚,害怕鬼敲门。”
李长生跟着点头:“赶紧回头是岸,起码不用上刑场,态度良好还能少判几年。”
“……”张锐的眼神更加复杂,南宜这伙人怎么回事,都把人当傻子吗?队长带头编瞎话,还能不能好了?
刘晨毅脸色难看,显然也没料到他们能包庇易时到这种地步。心里冒出和张锐相同的想法:易时这种定时炸/弹不是早丢早好,怎么一个个护得跟什么似的?
原康心里跟明镜似的,易时和林二德说的东西肯定别有洞天,一个亡命之徒,看过的死人估计都比易时拿出来的照片多,能给这种东西唬到?
还代入自身,那里面死的又不是他自己,说代入就代入了?
他明白这些疑问是问不出去的,因为打从一开始,南宜的人就没打算让他们知道。喻樰故意支开他,邵时卿也把刘晨毅弄走,摆明了就是为了方便暗箱操作。和林二德交代情况相比,不开录音这种小事都不值得挑出来说。
原康抬头,对上喻樰意味深长的眼神,这个面子卖不卖就在他的一念之间。他思忖几秒,轻咳一声:“口供都问出来了,这些就别计较了。忘记开录音而已,监控又没关,老刘,别上纲上线的,伤了和气。”
刘晨毅脸色阴沉,就料到原康会是这种和稀泥的态度,他愿意给南宜打掩护,自己可没眼看。易时恐吓嫌疑人,南宜众人包庇,他们都能算团伙作案了!
刘晨毅冷冷一笑,忽然回头,看着一直沉默、努力把自己当背景板的人:“张锐!你一直待在监控室里,你来说。”
众人的目光一起集中到张锐身上,张锐猛然被点名,一脸懵逼,他不过就想当个背景板,这都要被拉出来开刀?
刘晨毅沉声道:“先前审犯人的时候,你看到里面发生什么,以及监控室里发生什么,全说出来!”
邵时卿和李长生交换眼神:这小子不会口不择言吧?
丁驹最干脆,他的双手合成拳,捏了一下又松开,意思太过明显——敢乱说就揍他。
“没事,你别怕,放心大胆地说。别怕有人给你施压,我们海靖领导会给你做主的。”刘晨毅循循善诱,“警队是有组织有纪律的,最不能姑息这种行为,你应该清楚的吧?”
喻樰抱着臂,瞄着原康,只见他面露苦笑,显然是拿刘晨毅没什么辙。喻樰慢悠悠叹气,试想一下要是给刘晨毅爬上去,恐怕原康的小鞋是得穿到退休了。
监控室里剑拔弩张,张锐环视一圈,众人神色各异,唯独易时,低头摆弄着袖口,仿佛发生的事与他无关。
这人一点都不紧张害怕?有没有心了?爆出来的话,不止他一个,整个南宜的队伍都要受牵连的!
终于,易时看向他,淡淡道:“你说。我做了什么,处分我会领,不要牵扯不相干的人。”
张锐愣了愣,这句话很耳熟,一个小时之前刚从李长生嘴里听到过。霎时间,他好像读懂李长生等人对易时的信任了,因为他不在乎名誉前途,敢作敢当,特立独行反而是为了不牵连队友。而他的队友也愿意帮助他,在允许的范围内尽可能保护,这种团结和凝聚力在他们海靖几乎没出现过。
换一种说法,或许是因为有易时的存在,才促成南宜队伍的凝聚,这难道才是他必须存在的原因?
不知为何,一向看易时不顺眼的张锐忽然有些羡慕。不知道是羡慕易时,还是羡慕他的队友。
“对,的确是这样,身为人民警察,怎么能知法犯法?”张锐的语气铿锵有力。
刘晨毅心里一喜,却听他话锋倏尔一转:“不过的确什么都没发生啊,易时没有刑讯逼供,怎么就知法犯法了?”
“……?”刘晨毅愣住,“那当时你们为什么没开录音?”
“哦,这个啊,李警官不是解释了吗?”张锐伸手一指李长生和丁驹,“我们三个在讨论案情,太入神了,抬头一看,林二德都在交代问题了,赶紧把录音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