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的祝福。”他嗫嚅着嘴唇,怨恨那位执意要他亲自去取麋鹿角的神官。
“这是您的成年礼,这是您应该做的事。”
那个又高又壮的灰袍祭司,他有一张冰冷的脸,一双湿冷的手,指尖轻触他的额头,祝祷他平安回来,漠然老朽的模样比石像更了无生气。
如果我能活着过去,一定要亲自把他从神庙里赶走,奥斯丁暗自发誓。
夜是深重瑰丽的蓝。
它混淆了森林的黑色,以月光作画笔,将万物揉成一团,又粗粗撇开,分割成大块灰暗朦胧的光影,奥斯丁想起那副挂在奶奶房间里的画,笔触寥寥,简单的将颜色抹开,灰蓝的天空,冷峻的城堡,细琢的光影,夜色下的公爵庄园浓缩在小小的画布中,它就静静地倚靠在窗边,陪伴着迟暮的老人和他的童年。
在夜色中前进的类人和古老的森林融为了一体,他们沉默,寡言,低声的谈论也仿佛从破碎的琴箱里奏出的音符,古怪,轻细。
奥斯丁忍不住想,类人的语言和默克多人如此接近,却晚了近三百多年才被西弥斯的学者划为智慧种族。
默克多人是高山和湖泊的儿子,他们肤如细雪,苍白冰凉,在北方的山峰上建造白如牛乳的高塔,信仰诡异的三眼神祗,能够徒手在悬崖绝壁间攀登行走。
类人栖居森林,茹毛饮血,在整块大陆上居无定所,他们噬杀成性,残忍野蛮,仿佛群居的野兽,多次袭击人类村庄,制造骇人听闻的屠杀事件。
夜枭掠过头顶,如一张轻盈的纸片,奥斯丁心乱如麻,神色紧绷,咬牙忍着泪水,不停的向四处张望。
和他一起从地牢里逃出来的少年走在他旁边,小声地吹着俏皮的口哨,树莓色的嘴唇微微嘬着,密密匝匝的睫毛下,他的眼睛融入黑暗,留着盏孤灯似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