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杯碰撞在一起,清脆的声响惊醒树边栖息的蝉,一片嘈杂生机。
在达斯贝待久了,南穗的心在沉重和通透间来回辗转,血色将视野吞没时,让人喘不过气来,是一种和以前都不同的感受,脑海中总会出现死去的人,他们的面容扭曲而挣扎,不甘地沉进名为死亡的深海里。
她在想象中赋予自身痛苦,再让自己愧疚,从而转化出更多拼命工作的动力。
在思考过程中,南穗才发现有许多情感来自于身体的主人。
心理疾病很难被完全治愈,即便南穗代替了温涟的身份,精神上仍然存在许多已破损的漏洞。
比如对自己的怀疑,无理由生出的自卑和自我厌弃。
南穗用强硬的态度塞上那些漏洞,用高强度的工作忽略异样,可人还是会累,在不经意间浮起一丝疲惫。
还有她遥远的往日。
恍如隔世的一生里充斥着死亡后的悲鸣,在某个平常的午后,普通的来电铃声带来不普通的消息,模糊不清的抚慰和叹息环绕在四周,织成一张紧密的网,将南穗拖入冰冷的潮水里。
她的所有亲人死于一场意外,只有她不在那辆车上,因为一个紧急的实验任务。
仿佛偷生世间。
老者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温医生,您不需要为西塔斯感到悲伤,他到了尽头,就会走上另一条路,这是我们习惯的一切。”
他枯瘦的手抓着杯沿,独自走过来碰南穗的杯子,相撞的声音微弱,耳朵几乎不能捕捉到。
南穗回过神来,笑容清浅,礼貌地起身致谢。
她第一次喝了一小口酒,酒精浓度很低,再小口小口嚼着面包,只吃了一块芒果。
橙黄的汁水有一滴落在她的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