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此刻谢朝也没那么多时间去理会这件事了,他起身往回走,本想带走那只狗的,但是他下山的时候,狗却不愿意下山了。

“过来!过来。”谢朝喊道,并且拿出了食物诱惑它,但是狗狗也只是看了眼,而后蜷缩在了爷爷奶奶的墓碑前,一动不动。

“朝哥,走吧。”333说道:“它已经年纪太大了,走不动,也不想走了,和主人在一起,就是它最后的心愿。”

谢朝闻言微微愣怔一下,本来叫着狗狗的手势都僵在了原地,好一会儿才放了下来,微微抿唇道:“这样啊?它也要走了。”

这一家人真是走的干干净净,一点都没有留下了。

谢朝将吃的东西放下之后,便沿着后山走了,他没有走前门,楚非也不知道,等他发觉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他找遍了整个村子都没有看到人,最后才意识到徐白又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跑了,而且这次连药都没下,就这么直接走的,一时间楚非僵在了原地,他有些不知所措,找到这个小山村都是凭着运气的,据他所知道,徐白在这个世上就剩他爸妈和他有血缘关系了,但是他们已经这么多年没有联系,以徐白的脾气根本不会去找他们,也找不到,那放眼下去,似乎没有地方能让徐白去了。

“徐白……徐白……”楚非喃喃道:“不对,他没有地方去了,他能去哪儿呢?”

而此刻,他口中的那个人已经穿过了河流和山坡,坐上了去城镇的大巴车,路上十分颠簸,他靠在了最后的座位上小歇,头抵在了窗户旁,忽然有人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徐白下意识睁开了眼睛,只见一个矮小又有些旁的人冲他摆了摆手,见他有所反应后笑了起来:“还真是你啊徐白,好久不见,你这……过的不错啊。”

这么多年跟在楚非的身边,多多少少也浸染了一丝气质,他应了一声后,有些认不出眼前这个人是谁。

“我啊!罗飞,记得不,就是咱们之前还是同桌呢,你不记得我了?”罗飞笑了一声。

徐白愣了一下,眼睛略微睁大,疑惑道:“你是罗飞?”

“是我。”这人笑道。

徐白愣了愣,在他的印象里,罗飞是体育生,按道理和眼前这个男人完全不搭,他无法想象这会是一个人。

“我……后来出了点事,生病了。”罗飞抓了抓头发:“肌肉萎缩,还有其他的并发症,经过吃药治疗,后来又复发……就这么搞来搞去,就这个样子了。”

“哦。”徐白应道,随后偏开了目光,一提起罗飞这两个字,他的呼吸都微微一颤。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我等会也要下车了……本来也不敢喊你的,但是这次要是不说,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说了。”罗飞低声道:“对不起,徐白,上学那会儿不懂事,让你……受到了很多的伤害,对不起。”

“你是从什么时候,突然想要对我道歉的?”就在罗飞以为徐白不会说话的时候,徐白忽然开口说道:“什么时候呢?”

罗飞顿了顿,他咽了一口口水,大巴车还在行驶着,他一手抓着旁边座位的扶手,好一会儿才道:“直到我变成这个样子,在大学里被老师同学用异样的眼光看着的时候,我就知道我错了。”

果然。

不知道为何,谢朝心头突然浮现了这两个字,只有感同身受,才会真的愧疚,但……这并不值得被原谅,或者说要不要原谅他,只有原主能决定。

“这样啊?”徐白笑了一声,他撩起眼皮看着罗飞,目光是罗飞从未见过的冰冷,不等他问就听到徐白说道:“你好歹还能上了大学,我呢,那件事情过后,我就没有学能上了,罗飞,好自为之吧。”

大巴车到了站,罗飞似乎是还想要说什么,可徐白已经不再看他了,罗飞只得一瘸一拐地扶着栏杆一点点走下去,直到消失在了徐白的眼中。

大巴车还在继续摇摇晃晃地开着,谢朝靠着车窗有些累了,隐约之间,他似乎是看到了徐白的影子,顿时睁大了眼睛,坐直了身子,但是很快这抹影子又不见了,一切快的都像是他的错觉,可不等他反应过来,一阵记忆涌入了谢朝的脑海里,记忆细碎地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而后低着头,咬牙忍着。

在记忆的碎片里,他看到了年幼时的徐白站在村口,看着父母远去的身影,父母的面容已经记不清了,只有背影被他记得清清楚楚,而后来,就是罗飞……

在原主的记忆里,谢朝看到罗飞曾经用红墨水带头戏弄徐白,看到他故意在徐白的校服和书本上画画,还骂着脏话,看到他用东西打向徐白的头,一时间鲜血流了下来,他伸手捂着伤口都捂不住,鲜血顺着伤处流进了他的眼瞳里,整个世界顿时变得一片鲜红,在模糊的记忆里,他听到了徐奶奶的哭声和徐爷爷的叹气声,听到他们说“还有点钱,明天把那只母鸡也卖掉吧,崽儿的病要治啊,学校又不给我们进去,找谁都找不到……”

不过此刻谢朝也没那么多时间去理会这件事了,他起身往回走,本想带走那只狗的,但是他下山的时候,狗却不愿意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