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侍郎一辈子只会读书,好不容易考上功名,在翰林院一呆就是二十年,某日秦晞的化身到翰林院取书与他随意聊了几句,那几句话便被赵侍郎当做新生活的启示,他不再甘心一辈子当个无所事事的小翰林,而是开始主动谋求外放的职位,到穷山恶水的村县去做利民利国的实政,几个月前才被调入吏部任侍郎一职。
真实上演五旬老者奋发逆袭之路。
而秦晞早已不记得他了,只能摆出礼貌的笑脸:“谢过老大人为小女张目。”
赵侍郎紧紧握着他的手连声道不敢,正欲问出朝堂上百官都想知道的那个问题:这五年来,岑阁老究竟去了哪里?时,他终于发现自己抓紧的那双手似乎不太对。
赵侍郎惊叫道:“阁老您的手怎会如此冰凉?简直像、像......”
他大张着嘴几度开合,最后恨恨地瞪了一眼齐宏博:“阁老,这小子满嘴屁话,您千万莫要被他气坏了身子啊!”
秦晞:......
“多谢老大人好意,只不过这终究是我岑家与齐家的家事,老大人仗义执言,鄙人心中十分感激,老大人也要保重身子,为了这么个不仁不义的小人生气确实不值当。”
秦晞发现自他从棺材里爬出来,遇到的这些曾认识的人,除了齐家,起码在明面上没有哪一个是真心希望他死的。
看来这化身当官做人的本事果然不差,可越是这样,秦晞就越觉得自己这个父亲当得不称职,对不起受尽委屈的岑瑶。
劝好了老泪纵横的赵侍郎,秦晞才又看向依旧跪地不起的齐宏博,他原本挺直的脊背此刻变得微微佝偻,喘着粗气,浑身颤抖。
“齐大人,我问你。”秦晞对他说道,“是谁将身怀六甲的小女赶出临安,在一山野庄子上软禁,又是谁,指使下人,在小女怀胎八月时还叫她跪捡佛米......”
他抬起手轻轻拍在齐宏博肩上。
秦晞似乎就只是随手的轻拍,没带什么恶意,然而齐宏博却被他拍得几乎跪不住,甚至能听见自双膝传来清晰的骨头错位撕裂的响声。
“岳......阁老!事出有因!!”齐宏博忍着膝盖上传来的剧痛,依旧不肯承认自己曾支持情人和母亲对岑瑶下了死手,“此事之因,若说出来,难免会毁坏岑家名声,我也是为了岑氏着想,才会将她送到庄子上。”
他找到了为自己辩解,还能再给岑瑶泼一盆脏水的思路,急忙说道:“此事事关岑氏声誉!我也是无可奈何,方才出此下策,阁老若是心中不舒服,只管拿晚辈出气便是,无论阁老想要晚辈如何,晚辈都会好好听从!”
齐宏博见老丈人死而复生那一瞬间的恐怖反而成功地激发了他内在的求生潜能。
他以己度人,笃定秦晞哪怕手眼通天,也没有将势力伸进自己后院的本事,而秦晞同样身为男人,想必也会对“被戴了绿帽子”的自己感同身受!
秦晞:我从来不跟狗感同身受。
只见他面上故作犹豫,成功地钓起了齐宏博这条着急忙慌找钩咬的蠢鱼。
齐宏博见秦晞脸色变化,以为他被自己骗住,不由得开始得意起来。
岑阁老就岑瑶这么一个女儿,而他的女儿给夫君戴了绿帽子,自己没当场把岑瑶打死,就算仁至义尽,若自己是岑阁老,哪里还有脸面继续追究下去。
这一瞬间,齐宏博感觉自己胜券在握了。
“你所言是真?”
他听见秦晞这么问自己,忙不迭地点头。
秦晞又问:“真的无论叫你做什么,你都愿意?”
“那是自然!”齐宏博心想,哪怕是让自己再把岑瑶这个不守妇道的蠢货再接回齐家,看在岑阁老的面子上,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还要再委屈封玉怡一段时间,等这件事的风头过了,再用岑瑶和她腹中的孽种要挟岑家答应自己娶玉儿为平妻就是。
秦晞被齐宏博逗笑了:“好。”
还没等齐宏博开心,就听秦晞凉凉地继续说道:“那你把自己阉了,这辈子就只有我女儿为你生的那个孩子,如何?”
齐宏博愣了。
他大脑空白了一瞬。
岑阁老在说什么?
齐宏博脑中“那你把自己阉了”这一句话不断地回荡着。
秦晞脸上终于露出一抹微笑:“怎么?方才齐大人不是还信誓旦旦地承诺,无论我要你做什么,你都答应的吗?”
齐宏博终于反应过来秦晞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也终于明白自己这是被秦晞给耍了,他恼羞成怒,不管不顾地大吼:“岑阁老好生歹毒的心肠!岑氏偷人所怀的孽子,我不将你女儿与那孽子打杀便罢了,你竟怀着如此恶毒的心思,想叫一个孽种来承担我齐氏百年香火!”
他自曝绿帽的豪言壮举,让一直微笑看戏的皇帝顿时来了精神。
站在朝堂上的官员们一个一个把视线挪开,却又忍不住竖着耳朵去听。
陷入暴怒状态中的齐宏博在看见秦晞似笑非笑的眼神时才清醒过来。
自己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