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先帝身边最为倚重的老太监满面慈祥的笑容:“岑公离朝而去,陛下怕是又要闹了。”
秦晞笑了笑,没有接这话,而是给袁太监和他的小徒弟塞上厚厚的红封:“陛下身边如今的那位公公终究是年轻,少了些历练,袁大伴何不如趁势回宫,也好替陛下看着些后院家务事?”
袁太监与秦晞相视一笑,谁都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几人走到前院正房坐下。
袁太监呷了一口茶水,道:“岑小姐的嫁妆铺子和庄宅良田这些年被齐家抵押出去的、被那齐老夫人送给娘家的约莫有三分之一,其中几家铺子因经营不善业已倒闭,咱家便令她照市价用现银折上了。”
“至于岑小姐陪嫁里的缎子、金银、头面等物,也被齐家人摸去了七七八八。”袁太监眯着双眼,笑容依旧和蔼得像是村头下棋的老大爷,“咱家想着,被齐家人用过的东西,不好再拿回来,于是就也叫他家全数按市价赔偿。”
秦晞边听边点头:“袁大伴做事果然妥帖,如此一来,倒也免了把那府的晦气带过来。”他认真地道谢,毫不留情地又贬低齐家一回,再叫岑瑶也出来谢过袁太监,才对她安慰道,“待府中诸事理清理顺了,咱们再裁些时兴的衣裳,去定新的头面首饰。”
秦晞与袁太监也算是同朝过几年,对他抄家的实力很有了解。
虽然袁太监对自己叫齐家赔偿的事情轻描淡写,但秦晞明白齐家这次是狠狠地出了一回血了,只怕接下来几年,全府上下都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哦,不对,也用不了几年,他全家上下都不用再在阳间继续过日子了。
岑瑶并不在意这个,她摇摇头:“不必为女儿破费,倒是父亲,总穿这么素的衣裳......”
秦晞心想这是女儿没见过自己身穿花花绿绿的寿衣时那副样子,他本尊的长相如镜中之花,水中之月,渺渺似幻仙魔难辨,而他的化身们具是妖冶多过俊秀的样貌,那颗象征化身的红痣或是长在眉心,或是长在眼尾,容貌之盛叫人见了有种烈火烧灼眼眸的惊诧,甚至能轻而易举地使人倾倒以至于产生迷恋。
岑瑶从小到大听得关于自己容貌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可惜你的长相没有随了你的父亲。
但岑瑶从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遗憾的。
不管自己长得像不像父亲,自己是父亲的女儿这个事实无可辩驳,而早逝的母亲也依旧是自己最亲近的人,长得像母而不似父,在岑瑶看来同样是上天给自己的恩赐。
“父亲才该好好裁几件衣裳呢,还有谨信,小孩子总是一天一个模样,见风就长的,我得多给他做几件。”岑瑶满心幸福地规划该怎么使用齐家赔偿给自己的银钱。
袁太监有些羡慕有些酸地对秦晞说道:“岑小姐如此孝顺,岑公日后便只等着享福罢。”
秦晞自然而然地替女儿应下袁太监的夸赞:“大伴说得极是,这世上如我儿般这么好的孩子万中无一。”
岑瑶被老父亲夸得脸红,在秦晞玩笑又自豪的眼神中她强忍住了躲避到屏风后面的念头,而是顶着两颊的深红,硬着头皮站在原处。
自家女儿这大有长进的作态看得秦晞暗暗点头。
果然都是齐家人把自己的宝贝闺女给耽误了。
几人正说话间,岑谨信睡醒了,嚎着嗓子干哭,被婢女抱到前院来,一见秦晞便伸着小手抽抽搭搭地要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