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分家和后悔

直到齐宏博觉得让兄长跪在这里还不够解恨,非要他去跪在齐府门口,而齐母也满脸心疼地答应了小儿子无理取闹的要求之后,齐广识才终于弄明白自己心中的麻木究竟从何而来。

是失望。

还有绝望。

他心里对齐宏博的愧疚突然被一股陌生的愤怒掩盖了起来。

“要不是他贪花好色,被一个外室勾得神魂颠倒,怎么会做出刻意折辱嫡妻的事情?”

“要不是他忘恩负义,岳父一死就开始嫌弃起了原配,甚至还想借母亲与外室的手除去原配,又怎么会招来岑家的报复?”

“要不是他心思恶毒,驱使旁人用道术去对付岑家,又怎么会上当受骗,还被岑阁老反过来设计重伤?”

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在齐广识耳边不停回响。

匆匆赶来劝和的族老把他从地上拽起来,齐广识恍惚着,隔着哄乱的人群,似乎又看见那素衣红梅的男子正远远望着自己。

对于秦晞而言,齐宏博,齐母,封玉怡,都是已经注定好结局的小炮灰,没有太多玩//弄的的乐趣;但这家子里唯一一个正常人,与他家人截然相反的齐广识,恰恰是个可以让自己在这个无聊世界里打发时间的小玩具。

自从岑瑶有了自己的事业,也不像一开始那么依赖秦晞这个父亲以后,秦晞就觉得整个世界都无聊了起来。

岑瑶对齐家的报复心并不很重,上街射月的那天,哪怕秦晞在背后推动了女儿与封玉怡的针锋相对,也只是让岑瑶产生了一瞬间的杀意,紧接着她就重新投入到女子书院和女官制度的建设之中,把齐家人都抛在脑后,最多也只是嘱咐岑谨信几句,叫这熊孩子若是遇到齐家人不要冲动行事。

但是。

岑谨信现在三天两头被皇帝传进宫里,别说齐家人了,连秦晞都很少能见到孙子,本就枯燥的生活里,连打孙子这项仅存的娱乐活动都迫被终止。

快闲出蘑菇的秦晞很感激自动送上门来的齐家兄弟,为他岌岌可危的精神世界强力续了一波,作为回礼,秦晞愿意给齐家人换个更有创意的死法。

跟只能仗着母亲的偏心眼儿无能狂怒的齐宏博不同,齐家所有族人,包括已经下不来床的齐老爷子都是支持齐广识继承家业的。

齐母和齐宏博都坚决不同意,揪着齐广识出手害的齐宏博残疾这件事情,要求必须把齐广识赶出齐家,别说家产了,连一根针都不能分给他。

齐母一哭二闹三撞墙,把所有她知道的撒泼手段都使了一遍,就好像只有齐宏博才是她亲生的,而齐广识只是她在墙根随手捡到的一样。

齐宏博躲在母亲身后恨恨地盯紧了齐广识,而齐母终于想起在皇宫里的女儿,把风光不再的齐贵妃搬出来,仗着族人们未曾出仕,不了解内宫情形一通抢白,生生把原本站在齐广识这一边的族人都逼得闭了嘴。

随后她也用与齐宏博一般无二的视线看向大儿子,齐广识没有揭穿母亲的谎言,他站起身,向两人深深一躬:“我不要家产,母亲和弟弟也不必担心,我会去上书陛下,请陛下将我调往边城戍守,再不回京。”

“你立字据!”齐宏博咄咄逼人地说道。

齐广识没有拒绝,写好字据再盖上自己的私章,他已经没有什么话是想对这对母子说的了,被人抬出来的齐老将军老泪纵横,张着嘴巴只能发出意义不明的叫喊。

齐广识跪在他身前为祖父擦掉眼泪:“祖父,孙儿最快也还要再过三个月才能离开,我是长孙,理应奉养祖父,不知祖父可愿与我同住?”

齐老将军含泪点头。

齐母斜了一眼祖孙两个,她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满意的神色,就像是打胜了的公鸡,完全没有意识到,失去功勋卓著的齐老将军,以及在朝为官的大儿子,对自己和小儿子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