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晞觉得自己怕是一辈子也没法把小讨厌鬼粗鄙的言语习惯给纠正回来了。
他揉了揉突突跳着的眉心:“接下来我要出去把她们之中有修炼资质的带回家来,你最好乖乖地别给我作妖。”
“当我跟你一样小心眼儿?”秦玑衡翻了个白眼。
秦晞气得抄起手边的一棵小盆栽就砸了过去。
秦玑衡灵活地连人带凳骨碌碌往旁边一滚:“我还担心你这糟心脾气会吓坏了我妹妹呢!”
天知道他有多想要一个可以正常交往,不会在某天莫名其妙就发疯消失的伙伴。
但是......
“我要跟你一起去。”秦玑衡试探地说道。
秦晞开口正习惯性地想要反驳,脑中灵光一现,他沉默下来,看向把摔坏的盆栽捡起来,重新找了个盆子——其实是个香炉——放进去的秦玑衡,道:“你好生叫我一声‘父亲’,我就带你去。”
正往香炉里填土的秦玑衡浑身一个激灵,猛地转头看向秦晞:“卧槽,老头儿你是被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夺舍了吗?”
他脸色臭得如同生吞了三百斤大蒜。
搓着胳膊嘟嘟囔囔地往门外走去,想让自己离秦晞远一点。
秦晞深吸了一口气,一挥衣袖,把秦玑衡收进袖中。
被缩成巴掌大小的秦玑衡一脸郁闷地蹲在秦晞袖子里,小声逼逼:“我不会又让你得逞的。”他缩起双膝用手环抱,把脑袋搁在膝盖上,好像睡着了一样。
沉闷的黑夜里看不见半颗星星,阴风围笼的荒野破庙。
一个浑身狼狈的女子扒开盖在自己身上的干草,晃晃悠悠地支起身子:“二狗?”她小声地呼唤着,“狗子?狗子你回来了吗?”
回答她的只有萧索的风声。
宋云也拖着已经没有知觉的那条断腿,小心地把自己重新埋进干草堆里。
她不敢点灯,怕刚刚在破庙里遇到的那群贼人会折返回来,但她又想烧起一把火,好叫孤身把贼人引开的二狗能顺着火光找回来。
她已经好久没有感觉自己那么孤单了。
宋云也揉揉酸涩的鼻头,望着自己被那家伙亲手打断的腿发愁。
要是自己真的瘸了可该怎么办啊?
父亲母亲,还有一整个村子的亲戚朋友们的仇,可还等着自己去报呢。
她眼睛可见的地方忽然涌上一大片红色,既像是她全家都被不知名大妖屠杀时那漫天的血色,又像是她与陶建安成婚时那方盖在头上的红帕。
陶建安怕是也没想到自己还活着吧?
宋云也抽了下鼻子,忍住不哭。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个没什么本事的家伙,但她还小的时候就能从大妖的爪下逃出一条命;长大了些跟着师傅骗人求生,师傅被过路的强人打死了,她也能逃出一条命来;后来又遇到二狗,结伴装神弄鬼的时候遇到真道士,她甚至能带着二狗一起逃。
她最擅长的就是逃跑了呢。
宋云也努力让自己回想开心的事情,眼泪却不听话地滚落脸颊。
她逃了大半辈子,也追寻了那个害死自己一家人的凶手一辈子。
她以为自己就要这么颠沛流离直到某日成为妖精的口粮,或者像师傅一样被山路旁的强盗杀死,但那个本来只是萍水相逢的陶建安忽然说他喜欢自己,想要娶自己为妻——那个时候宋云也以为倒霉了大半辈子,终于也轮到她走运一次。
所以哪怕二狗极力反对,甚至出走威胁。
宋云也依旧着魔了一样铁着心地要嫁给陶建安。
最开始的时候一切都是好的。
不,也不是这么好。
宋云也想到陶建安的那个“妹妹”姬夷,她一直都不喜欢姬夷,毕竟没有哪个女人会喜欢,丈夫因为另外一个女人在新婚之夜抛下自己,就因为宋云也和陶建安成亲的那天,姬夷喝醉了,哭着喊陶建安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