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夷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回到这里，她想这大概是仙境给的考验？

耳边想起一阵熟悉的窸窣声，一条巨大的黑蛇从山洞外爬入，从他口中吐出一颗鲜红的珠子，陶建安化为人形：“小夷，快，快用这个疗伤。”

“这是？！”姬夷做出了与十几年前完全一致的反应，“这是人的精血？！你怎么能又为了我去杀人呢？！”

陶建安一把搂住她，不由分说地将那团精血喂进去：“是我杀的人，这血已经在我身体里淬炼过一遍，哪怕给你用了，你身上也不会出现血气，别怕，小夷，是我杀的人，他们想报复的话就来找我好了，为了你，哪怕是下地狱，我也甘愿。”

此时此刻的姬夷已经完全沉浸在虚假的幻象之中，她半推半就地哭着用人族精血疗伤。

而在幻境外看见了这一幕的道士们的脸色纷纷变得沉重。

出身龙虎山的一个大胡子道士猛地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好几年前，有两只妖怪悄悄潜入后山偷我师兄的灵药，被我打伤了一个，原来是她！”

“会不会是认错了。”他身旁一位中年女冠小心地问道，“姬姑娘历来有善仁之名，怎么会做出盗窃之事？”

“她都用我人族精血疗伤了，你还给她说话？”女冠身后一个穿着湖蓝衣裙的姑娘冷笑道，“这兔妖惯来爱装可怜装单纯的，滑不留手谎话连篇，也就你们这些傻瓜蛋子上她的当！”

大胡子眯着眼辨认出了蓝衣女的身份，惊道：“阁下莫非是五行观的杨道长？”

姓杨的蓝衣道士脸上依旧带着嘲讽的冷笑：“不过一弃徒罢了，昔年这兔妖到我五行观中，不过半年便将道观上下搅得人心浮躁，好好的清修者被她坏了修为不说，我那些个蠢货师兄弟们竟然还为了这样一个表里不一的女妖大打出手，甚至不惜联合起来将我逐出门墙。”

杨道长愤恨地盯着水镜里的姬夷，就因为自己曾经与大师兄有婚约，姬夷千方百计地毁坏自己的名声，把自己赶出师门，更可气的是这女妖太能装样，在道士们中间的名声极好，而杨道士又是个不会刻意讨人喜欢的冷性子，没有朋友，更不会有人相信她的言辞，只认为她是因为未婚夫为了姬夷抛弃她而不甘，所以故意毁坏姬夷的名声而已。

“你们可瞧见了，干干净净的姬姑娘，在人背后是这么一副样子呢！”杨道士仰天大笑起来，被强迫观看水镜的道士们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以那些平日里跟姬夷关系亲近，常常为她说好话，给她提供便利的道士心里滋味最为复杂。

因为水镜里的姬夷在服用过精血之后，只是象征性地落了几滴眼泪，便再也没有提过为她疗伤而死的那些平民百姓了，当水镜中出现惨死之人的虚影，质问姬夷为何要无端害他们性命的时候。

这个一向单纯天真的兔妖只是冷笑着：“人族的生命于我而言不过像是蜉蝣一样短暂，用你们不过百年的性命，来延续我千年万年的性命，这该是你们的幸运才对！”

“胡扯！”一个道士叫骂出声，“虽不是她亲自动手杀人，但这些人终究是因她而死，她竟半点悔意也没有，此等恶妖，究竟是如何得以避过雷劫，安活至今？！”

坐在中间的一群道士变了脸色，其中一个缓缓开口：“是我，是我那时瞎了眼，用师门传下来的法宝为她遮蔽雷劫。”他愤愤地捶地，“我竟为了这种妖女毁坏师门重宝，可恨啊！”

坐在他周围的道士们一时心有戚戚，纷纷开始细数起自己曾为了姬夷损失的那些丹药法宝，几相印证下来，才恍然惊觉一只普普通通的兔妖，竟然已经从道士们这里用各种手段给自己谋求了数不尽的好处。

幻境里的姬夷没有管不知为何突然跳出来质问自己的亡魂，她一转身，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家眼熟的客栈，她想起来就是在这里，她认识了宋云也。

当时陶建安多看了几眼正跟店家装神弄鬼的宋云也，姬夷便开玩笑一样地撺掇陶建安去追求她。

可陶建安竟然真的去追求宋云也了，姬夷又觉得是宋云也从自己这里把陶建安抢走的。

“真是的。”姬夷的神情越来越阴冷，她远远站在角落里，望向正与陶建安说笑的宋云也，“见到个男人就把持不住，贱人！”

她不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每一次表情的变化都被同步直播到几百个道士眼前，她只感觉自己后背莫名地有些发凉。

在幻境之外，一边看着姬夷原形毕露，一边听着道士们悔不当初；宋云也几乎是拼尽全力才没有让自己狂笑出声。

“太损了......”她捂着肚子笑得趴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