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被关押在这座民宅侧边的厢房里,女眷则是关押在了另一边。
夏军用木条把窗户都钉死了,用黑铁的镣铐把谢家的男人们束缚了手脚,再统一锁在床边的柱子上。
谢昶的话还没说完,他们就看见厢房的门开了,谢秋凝推门进来,她身上穿的还是那件不合身的素服,凌乱的头发没能梳理过:“父皇!”
谢昶见来人是她,简直双眼立时就放出了光。
然而谢年一把拉住了儿子,把他推到后面,又冲着走过来的谢秋凝比了一个止步的手势。
谢秋凝不明所以地停住脚步:“父皇?”
“你没事就好。”谢年道,“此地并非久留之地,夏国人有意要捉拿越国宗室子嗣,你只是养女,跟他们说清楚便罢,夏人想必也不会为难你。”
“妹妹!妹妹!”谢昶虽然被父亲挡着,但他还是努力地探出头,“到了你报答谢家养育之恩的时候了,你去跟这里的将军说,请他放过我们家中的女眷们,你嫂嫂身子一直都不好,被这么一吓,怕是会出了问题,你知道吗,她有孕了!只要能把她送出去,就能保我谢家血脉不灭!”
“你把她送走!把她送出去!”
如果不是很清楚夏国人不可能放自己走,谢昶很想借这个养妹的手把自己的小命留住,而不是寄希望于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
“父皇,二皇兄,你们莫要惊慌,夏国的那位陛下并没有要取谢家余下众人性命的意思。”谢秋凝转身从门外提进来一个食盒,“那个,有人跟我说了,他们只想把谢家人都带回夏国都城,不会伤你们的性命。”
这是在过来的时候,秦玑衡为了宽慰妹妹故意告诉她的;而这些食物和水,也是秦玑衡吩咐人拿过来的。
“谁告诉你的?”谢昶满脸的狂喜。
然而谢年的脸上并不见喜色,反而一直有种深沉的忧郁凝结不去。
“嫂嫂她们那里我已经送去过一份了。”谢秋凝飞快地取出食物和水,受惊又饿了大半夜的谢昶丝毫不犹豫地抢过去就胡吃海塞起来,谢秋凝给谢年递上一双筷子,她看见养父手上的镣铐,心中不忍:“父皇......”
“我没事。”谢年勉强地露出一个笑容,他无力执掌朝政,让越国上下哀声怨道不断不说,还被夏国军队如此轻易地攻破了国都,带着谢家所有人一起,成为亡国之君,成为敌国的战利品。
虽然他早就知道自己这个皇位坐不了多长,但终于沦落到这种地步,不得不说谢年的心中是苦涩的。
“是先前与你在一处的那个年轻人保护了你吗?”他喝了一口水,早已干裂的嘴唇泛着一层白,“这样也好,你跟着他,千万不要提咱们的事情,也不要为了我们去求情,免得他迁怒与你。”
“父皇是个没什么用的皇帝,把越国交到夏国人手中,起码比......更好。”
他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神态,已经吃完了东西的谢昶又凑上前来:“好妹妹,哥哥记得你的情。”他从怀里摸出一枚指头大小的金质枫叶样的东西,说,“你拿着这个,等夏国撤了军,就去找何家人,你听哥哥一句劝,虽然你如今年轻貌美,但年华总有流逝的一天,与其没名没分地跟着夏国人,不如趁着青春还在,早点嫁给何文轩,做正头妻子,何家在此地经营多年,何文轩又对你用情至深,只要你能继续拉拢何家的势力,咱们谢家将来未必不能有再度崛起的那天!”
谢秋凝愣住。
谢年一把拍掉那枚金枫叶,不顾谢昶恼怒的喊叫,他对谢秋凝说:“你该去找你的亲生父母,不要再掺和到两国之间的政事上来才对,何家,呵,何家!”
他哼哧哼哧艰难地呼吸着,五官紧紧皱在一起,紧闭的双唇似乎是在咽下那一口仇恨的血:“何家筹谋甚深,此时怕也已经倒戈向了夏国,凝凝......不要相信何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