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三国都不大太平，你们越国有叛军作乱，夏国之中......”秦晞双目中的光变得黯淡，他看上去哀伤又脆弱，捂着胸口轻轻咳嗽起来，“夏国那一整年滴雨未下，我与她生活在某个人烟稀少的山林小村之中，原本是为了避开旁人追踪，却不想正是因此，才害的我们夫妻永别，骨肉分离。”

他告诉何文轩，自己与妻子避世隐居的那个小山村被饿红了眼的野兽袭击，在混乱之中，他早已是身怀六甲的妻子受到惊吓早产，生出一对龙凤胎后便血崩不止，他撑着病躯到了县城去求医，却在医馆门前倒下，待他再次醒来，已经被夏国的先皇找了回去。

“我的妻子死了，两个孩子也不知所踪，我以为他们也早已命归九泉，却在不久之前，找到了其中的一个孩子。”秦晞眼底泛着泪光，似乎是过于沉痛的往事让他暂时放下了对何文轩的戒备和警惕，“我想，我那女儿或许像他哥哥一样也还活在这世上，被好心的人家收养，平平安安地长大，我总有一天，能找到她。”

何文轩心中窃喜不已，他脸上却做出动容的神色来：“大人是在夏国找过了，也没找到吗？”

“没有。”秦晞痛苦地闭上双眼。

“大人，我何家在越国扎根数百年，也有许多人脉，大人不妨将令嫒的形貌或者身上的特征告知于在下，在下也好为大人父女尽些许绵薄之力。”他成功地被秦晞绕进了套子里，却还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跟夏国国师拉进关系的方法。

秦晞表现得完全就是个担忧女儿的病弱老父亲，他没有推辞何文轩想要帮忙的说法，而是笑了笑，说：“她与我分离之时，还不过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孩罢了，若要照着形貌来找，实在是......不过她右手食指指根处有一颗小痣，鄙人在夏国中将十四岁左右，并非父母亲生，或者佑婴堂中附和年龄的女孩儿都找了一遍，也没有收获，若是何公子愿意帮忙，鄙人感激不尽。”

“大人客气，骨肉分离之痛我何家也曾经历过，在下回去之后定当禀明父亲，再向越国故交去信，寻找令嫒的下落。”

秦晞假笑着再一次地感谢了他。

这一通谈话下来，双方都非常满意。

何文轩向秦晞告辞离去之后不久，出去散步的几个孩子也慢慢地溜达着回来了。

谢秋凝头上戴了个野花与藤蔓编织的花环，手里还捏着一根柳条，她蹦蹦跶跶地走在最前面，时不时回过头跟后面两个男人说话，而郁原川怀里抱着一只瑟瑟发抖的肥兔子，秦玑衡手里提着两条放弃挣扎的河鱼。

谢秋凝远远看见了秦晞的身影，她脚步一顿，下意识地想把头上的花环摘下来——因为这不合规矩。

秦晞让推轮椅的士兵把自己推过去，却一眼看见女儿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她飞快地摘下花环往身后一藏，仪态自然而然地变得端庄起来。

谢秋凝垂着目光，不敢与身为长辈的“父亲”对视。

她习惯了。

也因为秦晞忙着处理军务而始终不及秦玑衡跟她亲近，所以谢秋凝才会习惯性地用上了自己最能令人感到满意的姿态。

“师父。”郁原川也端正了姿态。

但秦晞只是心疼地看着女儿：“你们几个倒是玩得开心，把老人家我一个人丢在军帐里，若你们手中的野物不是拿来给我打牙祭赔罪的，那我可不依。”他故意用轻松的语气打趣。

引得郁原川惊恐又惊讶的目光遮都遮不住，然后他就被秦晞狠狠地瞪了一眼。

谢秋凝感觉到父亲的心情似乎并不坏，态度也很亲近和蔼，她才抬起了脸：“女儿和两位兄长并没有走远，这鱼和兔子......自然是应该要孝敬给父亲的。”

她看上去还是十分拘谨。

秦玑衡上前一步：“鱼是留着给你的，兔子不行。”

这兔子有点儿蠢，一脑袋撞在秦玑衡的腿上直接就晕了过去，秦玑衡见谢秋凝似乎很喜欢这毛茸茸的小东西，就干脆抓了来送给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