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桃心中冷笑,鹿悠悠所强调的她当然懂,杜家肯定在浣纱镇将所谓“妾”的证据都准备好了,就连当初那道人的批命也能说是大办迎妾冲喜,官府里的那封和离书肯定也早就没了踪迹,可那又如何呢。
“何夫人”,郁桃根本没有理会鹿悠悠,而是转向了何夫人那边,“听说您家最近有批货没找到船,想要向下运到福京是么?”
福京那边因着海运新建了不少纺织坊,正是缺材料的时候,若是能及时运过去,怕是能多出三分利。
“这…”,何夫人一愣,却没想到郁桃说起了生意,可家中为此事已经焦急许久,她看了一眼身旁的杜夫人,讪笑着说道,“听说郁娘子是开饭馆的,没想到消息这般灵通。”
“是啊,我不但消息灵通,还能帮何夫人找两条船,不过这价格…”,郁桃这句话让何夫人变了脸色,而站在杜夫人身后的雁秋更是生气,在她看来这郁桃在离了杜家之后就变坏了,如今更是目无杜家,甚至还在用钱诱惑、离间何夫人。
鹿悠悠也想到了这一点,可她想得更深一些,无论从穿着、举动还是说话的口气,郁桃看起来都不像只是个食肆的老板娘。
“难道她背后有人?”鹿悠悠和何夫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这一点,何夫人还有些犹豫,不知道这郁桃说船的事是不是想求自己帮忙说合,而鹿悠悠却越想越觉得自己猜测的对,想想她离开杜家时候也就带了几百两银子,如何能在津门港这样的好地方盘下这么一座食肆,还买得起碧玺串子。
鹿悠悠脸色变了又变,又仔细打量了郁桃一遍,注意到她手臂上带着的金玉跳脱,便再一次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怎么样,何夫人?”郁桃挑了下眉,掏出一封信递了过去,“您只要拿着这封信去金鳞船行,就能得到答案。”
“这…”,何夫人的手忍不住伸了出来,可还是摇了摇头,“我今日来不是同郁娘子你谈生意的,还是先谈谈你们之间的事吧。”
“何夫人”,郁桃的手搭在桌子上,两根手指点了点信封,又咚咚敲了两下,见所有人都朝自己看了过来,便扬起了一抹笑,“此处不是浣纱镇,而是津门。”
鹿悠悠和何夫人的脸色都变了,她们都从郁桃的话中听出了别样的意思,可具体领悟到了什么,倒是个人心中清明了。
“何夫人”,鹿悠悠的脸色不大好,可还是勉强笑了笑,“何夫人不用为难,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如今也得了郁娘子的答复,这事我做不了主,还是要报于我家老爷知晓…”
不知不觉中,鹿悠悠也对郁桃改了称呼,喊起了郁娘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来跟郁桃谈生意的呢!
郁桃坐在桌旁没动,等到那两人都离开了,她才眯了眯眼,喝下了一口凉透的茶,她总有种预感,这事儿还没完。
过了三日,郁桃没接到何家或是杜家的帖子,倒是在食肆里头见到了杜大少。
郁桃是被掌柜请过去的,说是有食客非要见她一面,她许是在账房中听二丫算账昏了头,等走到雅房门口听到了声响才反应过来,这里头候着的是故人。
“我就不进去了”,郁桃理了理衣裳,抬脚就往楼下走去,“食肆毕竟不是谈话的好地方,还是请他去旁边茶楼里叙话吧。”
赵掌柜恭敬地应了是,心中对自家这位娘子是更加敬佩,他是被小二请过来之后看着两人的神色才知道这些人来者不善,没想到郁娘子直接将人请了出去,这倒是破了局。毕竟食肆不比别处,若是那两人闹将起来,郁娘子他们还要担心打了老鼠碎了银瓶,影响了自家的生意,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郁桃和隔壁茶楼的掌柜打了个声招呼,就上了二楼角落里的包房,小二才上了几样果子人就来了。她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杂乱匆匆,等到了房门口却慢了下来,不由得暗自翻了个白眼,看来杜大少依旧没变。
她端着微笑稳坐钓鱼台,可看到推门而入的杜子腾时,还是难免惊讶。
“怎么?没想到是我?”杜大少似乎被她眼中惊讶取悦到,撩起长袍下摆潇洒地坐在了她的对面,深情地望着她。
郁桃极力遮掩自己的尴尬,她当然不是为故人久见而惊讶,而是为杜大少变化而惊讶。她没想到就这么几年,原本自负骄傲的杜大少眉间就多了不少郁郁不得志的沟壑。他虽极力掩饰,可她在食肆中见多了不得志的举子书生,对这样的表情不能再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