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过来,也算是叫白琅大开眼界。
犹记得上一次过来的时候,这里雪山重重,风雪交加,不见天日。可现在,山清水绿,鸟儿的鸣叫声不绝于耳。清流激湍,映带左右。
白琅现在踩在水波之上,放眼望去,整个须弥间里,只有一座崖山挺拔。
高耸如云的崖山上面,垂落一条银河,荡起水雾弥漫。而在瀑布的旁边,一座宫殿,伫立在云雾缭绕之中。
此情此景,说一句人间仙境也不为过。
只是在这人间仙境里,白琅有些发愁。她不会要爬上这高崖,才能够找到岳歌妄吧?
白琅抬头,只觉得双腿打颤。
只是再高再险,她也得爬上去,找到岳歌妄才行。白琅才迈出了两步,又退了回来。
她双手合拢,呈喇叭状,放在嘴边:“岳歌妄!!你在不在?!”
“岳歌妄——在不在——”
偌大的空间里,回荡着白琅的声音,就在此时,宫殿里的女子睁开了双眼。她听见声音之后,欢喜地跑出宫殿,对着水面上的女孩子,笑得开怀:“我在呢!”
她们俩之间隔了很远的距离,可两人就是能够准确捕捉到对方的身影。
说完这句话,岳歌妄就直接翻身出宫殿外。单薄的身影,悬挂在悬崖之上,风吹起她的裙摆,荡起阵阵的涟漪。
看得白琅心惊胆战。
她每天来找自己,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一时之间,白琅只觉得自己简直不是个人。
竟然让一个毫无韵力身体孱弱的女孩子,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想到这里,她立马喊道:“你先回去,我上来找你!”
本来在悬崖间摇晃的岳歌妄闻言,格外开朗地转头,单手扶在枯松枝上,笑着对白琅招手:“不用担心,我对这里很熟——啊!!”
她话还没有说完,枯松应声断裂。白琅只看见,岳歌妄好像一只翩跹的蝴蝶,坠落入尘世间。
美则美矣,却叫白琅心都提到嗓子眼。
她右脚蹬地,整个身子如离弦之箭,奔向岳歌妄。
囚仙链化作她脚下的路,从水波一直延伸到空中,并且不断延长,叫白琅有着力点。
岳歌妄还在不停下坠,她却没有再惊叫。而是满怀留恋地看着云雾间的宫殿,就好像是诀别一般。
下一秒,她被抱入怀中。
岳歌妄转头,看向女孩子精致的下颌。纤细的臂膀搂住了自己的腰肢,一身黑衣加身,却不叫岳歌妄厌恶,反倒更加欢喜。
她喜欢这身黑衣,她也喜欢穿这身黑衣的人。
见惯了千篇一律的白色,总会不受控制地为其他颜色心动。见过的千人一面的自己,总会不受控制地为其他世界的人驻足。
岳歌妄手搂上白琅的脖颈,眼睫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白琅抱着岳歌妄,却皱起了眉头。
刚刚岳歌妄在悬崖之上的时候,她就觉得岳歌妄瘦得吓人,好像风一吹,就能够把她吹走一般。
现在将人抱在怀里,白琅更加不满意。这怀中之人没有一丁点分量,就好像是抱着一页纸,稍不留心,就会被弄坏。
白琅抱着怀中人,踏着囚仙链,缓缓落地。等她落到地面之后,这才召回囚仙链,将岳歌妄到了地上。
没等岳歌妄站定,白琅就开始念叨:“你站着不动,等我来找你多好,刚刚多危险啊。”
岳歌妄却笑着回答道:“不要紧的,这条路我走过许多次,就今天出了意外。”
“你真是。”白琅有些无奈,她叹了一口气,继续叮嘱:“以后你就在这里不动,我过来找你就好了。”
“好。”
岳歌妄乖乖点头,看起来十分乖巧。
紧接着,她又笑弯了眼,仰头问白琅:“今天怎么突然过来找我了?”
“没什么。”白琅看见岳歌妄明艳白净的脸,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她玩着自己手里的囚仙链,心不在焉地说道:“就是有些事情给你说。”
“什么事情呀?”
岳歌妄见此,双手抱膝坐在水波之上,而白琅立即甩出囚仙链,拧作一个凳子形状,对着岳歌妄招呼道:“别坐地上,地上凉。”
谁料岳歌妄歪头,一派天真无邪:“可是阿琅说,地面可以随便坐呀。”
“…”白琅假装没有听见,继续开口:“我们身体强壮,坐地面不会生病。”
她说:“可你不行。”
说到这里,白琅不可避免地想到岳歌妄胸前的血洞。如果她有元丹的话,岳歌妄又是天机阁圣女,想来境界也快六七段了吧。
只是不知道,她的元丹被谁挖掉,又是什么原因,叫那些人非挖掉岳歌妄的元丹不可。
而听到这句话的岳歌妄,脸色有片刻的凝滞,连带着笑容都苦涩起来。她没有起身,而是就坐在水波之上,抬头仰望白琅。
她问:“生病了不好吗?”
“生病之后,不用做枯燥无味的朝礼,也不用接待信徒,说着早已厌烦的话。”
白琅听着,点头同意道:“这样看来,生病确实很好。”
听见白琅赞同自己的观点,岳歌妄喜上眉梢。可她还来不及说话,就又听见白琅的声音。
“可你生病了,会叫人担忧。”
这句话叫再次沉默下去,她一动不动,好像一尊雕塑。白琅恍惚间以为,自己看见了还是圣女的岳歌妄。
孤寂又冷清,是她从来没有给白琅展示过的模样。
好半晌之后,岳歌妄才再次开口。
“不会有人的。”她说:“不会有人为我担忧的。”
“他们看见的,不是我这个人,而是我身后代表的一切。”
说到这里,岳歌妄也不再隐藏,她对白琅说道:“你可能不知道,我是天机阁的圣女。”
“其实我知…”白琅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岳歌妄的反应给镇住。
只见水做的人儿,一身白衣,坐在粼粼波光之上。她虽然笑得开怀,可就是叫白琅觉得,她很悲伤。
只见这笑得动人的美人,语气轻快道:“抚养我长大的长老,只希望我能笼络教众,并不会在意我情况如何。”
“甚至于利用我,帮助他们进阶。”
这话听着,叫白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连忙抓住岳歌妄的手,目光不善地问道:“什么叫利用你,帮助他们进阶?”
“进阶的事情,难道不应该由传承者自己吗?”
被白琅突然的举动吓到,岳歌妄不自觉地颤抖。反应过来后,她就将身子往后倾斜,视线也从白琅脸上移开。
岳歌妄声音轻轻柔柔,好像是害怕吓醒对面的人。
她说:“我自幼体质不同,每到月圆之夜,可以转换月光为修为,帮助他人进阶。”
“所以从我有意识开始,就一直在帮不同的人修练。天机阁的长老换了又换,甚至于是长老身边的亲信,都能够被带着过来,走一走捷径。”
“天下能有这种放屁的事?!”白琅怒发冲冠,直接口吐脏话:“我算是知道,元鹊为什么这么恶心天机阁了。因为这里面的人都是畜生,甚至畜生不如!”
白琅的胸膛剧烈起伏,显然被气得不轻。她站起身来,直视岳歌妄的双眸道:“你除外。”
看见岳歌妄笑了以后,白琅更加生气,“你的元丹被挖掉,我不信天机阁长老,一点都不知情!”
又说起元丹,岳歌妄没忍住,摸上自己的胸膛。她喃喃:“我曾经,真的有元丹吗?”
“你有。”
说到这里,白琅也不再隐瞒。她的右手拢起,聚气一团黑色韵力,捧到岳歌妄面前。看着岳歌妄好奇不已的神情,白琅轻声说道:“这就是我的韵力。”
岳歌妄听见白琅的话之后,抬眼看了一眼白琅,紧接着,视线又落在韵力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