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阳光只照在她脚边,再多一点都不肯照进来。孟夜来走进去,头顶的灯旋即亮起,随着她的脚步一盏盏次第点亮。
屋中亮如白昼,她才发现刚才的回声不是错觉,而是这屋子当真极空旷极高挑,珠帘玲珑,影影幢幢,看不到尽头。加之屋内极静,才发出她脚步的回声。
又或者说,这屋子已经不能被称之为屋宇,堂皇高大,几如宫殿。
一眼望去,墙柱底色皆为玄黑,水银为顶,灯如明星,明光荧荧,极是肃穆华美。目之所及,墙上地上,有珍贵灵宝,稀有法器,或是灵光沛然闪瞎人眼,或鬼气缭绕袅袅而上,居然和谐地共处一室。
爱收集法器兵刃并悉心收藏陈列的人,孟夜来并非没有见过。
但是将这些仙鬼二道的稀世灵宝都十分随意摆放,并且完全不在意它们会不会打架的人,她真的一个都没见过!
见有生人进来,这些沉寂得像是睡着的法器动了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里面有许多法宝她只能认个大概,但脚下一处光源,正发出柔和如圆月般的光芒,乃是她绝对不会认出的法器——白月。
谢琅曾说海鲛灯光线死板,白月倒是可堪一用,居然……居然是真的!
原先还觉得他这个逼装得好,还加了些细节在里面,结果小丑竟是她自己……
“阿拂姑娘,你来了。”谢琅站在不远处的一道绯色珠帘之后,愈发显得肌肤苍白,毫无血色。他伸手撩开帘幕,莞尔道:“请进来吧。”
“这是什么……”
那珠帘幽幽流转深红光泽,孟夜来走过去,看了又看,忍不住摸摸,那珠帘便轻颤地微微抖动起来,珠子碰在一起,叮当作响。
谢琅道:“是夔兽吐出珠子。它怕痒。”
孟夜来不认识夔珠,只是一个会怕痒的珠子肯定是很稀奇的宝物了,还能串成一道长长帘幕,这要抓几只夔兽才行?
大殿之内,有清幽香气,原来是案台上摆着几盆植物,均是绿叶白花,只不过种类不尽相同。孟夜来路过扫了一眼,能认出来的只有晚香玉。
穿过几道珠帘,两人在殿中找了一处席地坐下。他们坐的地方蛮高,玄玉做成的台塌上只有一张巨大的雪白兽皮,供休憩所用。
孟夜来拎起蛋糕盒子,环顾四周,居然没一张小桌子可以放的。谢琅也是奇怪,收藏的法宝很多,屋中家具却没有几件。她道:“我给你带了蛋糕,放在哪?我看你这个兽皮好像很贵的样子,别蹭到奶油和果酱。”
谢琅笑道:“用这个可以么?”
他信手一挥,一个圆圆的白玉盘飞过来,稳稳地浮在半空中,正正可以当做桌面放蛋糕。
白玉盘上,雪白纸盒,清绿缎带打成蝴蝶结,盒盖角落印着一朵银白小花。细长的茎萼,无根无叶,挤挤挨挨,蓬勃向上。
这花样如绿兰,又如晚香玉,连纸店专描花样图案的老师傅都说相似的花倒是有,一模一样的从未见过。
孟夜来道:“那天去定做纸盒,我用了你那帕子上的图案做盒子的花样,可以么?我可以付给你这花样图案的钱,如果不可以的话,还没大量定做,我……”
谢琅碧眼微垂,笑意淡去几分,仿佛……仿佛是因为她太过客气而不高兴。
须臾,他又微笑,注视着她,道:“阿拂姑娘怎么这样客气?一个花样子而已,你用便是。你要什么我不肯给?又何必提钱。”
他这笑容中似有哂笑,似有讥讽,但不是对她,而是对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