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啥,只是我们那里的小调罢了。”唐玥脸一红,道。
“哦,真好听。”朱文琅出神道。
随着那客船不住地顺流而下,那神女峰渐行渐近,又只觉峰高万仞,直指云霄,仰头看时,几乎正在头顶,犹如一个巨人,站在那江岸之上,俯看着江上这一片随波而荡的轻舟。但朱唐二人却丝毫没有一种压抑的感觉,只觉似乎那仍是一位亭亭的少女,立在江边,头上笼着轻柔的白纱,面含微笑地凝视着自己,似乎在对自己喃喃低语。唐玥二人都不由自主地从船头走到船尾,不住地看着那渐渐留在身后的神女峰。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朱文琅情不自禁地吟道。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唐玥接口吟道,二人不禁相视一笑。
“琅哥,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们干脆住到这三峡旁边来吧?每天都可以看看这三峡的景致,多美。”
“呵呵,那我们可真成野人了。”朱文琅笑道。
“野人就野人,不是有许多世外高人就是住在这种深山密林之中吗?哼,你就是不肯陪我。”唐玥嘟着嘴哼了一声。
“好好好,行行行,听你的听你的,陪你,陪你。”朱文琅皱眉道。一说世外高人,朱文琅又想起前几日在白帝城中遇上的那个叫昆阳的邋遢老道士。
“那好,琅哥,说好的啊,不许耍赖啊,要是耍赖你就是小猪小狗。”唐玥哪知朱文琅的念头?笑道。
那巫峡之中果然是气象万千,步步不同,一时鹭鸣青峰,一时风拂雾顶,那云雾之中,十二峰或隐或现,或高或矮,或青或翠,或秀或雄,都直如立柱般的绝崖直入江水之中,那石崖削立如壁,或光秃无物,寸草不生,或野草密布,水露欲滴,如山虎,如云龙,如谷猿,如峰松,形态各异,恰如一幅幅鬼斧神工的崖刻雕饰一般。如此一路行得七八十里水路,朱唐二人便一路赞叹了七八十里,直是贪看不尽,只觉便是再看三天三夜也是赏不尽看不完的。
“祖兄弟,这沿岸的山边有些水道通到山里边去,是通到哪的?”朱文琅问道。
“哦,那些都是山里的小水路,不过就是山上流下来的泉水,进去都没多远,也没多深,大船进不去的,不就是些荒山里岭的吗?一般都没人去。”站在船头的祖江生大声答道。
“哦。”朱文琅顺口哦了一声,依旧和唐玥一道观看江岸风景。
流水不等人,船行不止帆,不一会又听那祖江生在船头叫道:“公子,小姐,前面就是香溪河了,过香溪河再前面就到了西陵峡了,今日我们须得在香溪河歇一宿,明日一早再起程。”
“这么快?”唐玥讶道,颇感有些失望,只觉得这巫峡过得实在是太快了,还有好多好多的美景都还没有看到,没有看清,没有看够。
香溪河其实只是个小码头,乃是香溪河水注入长江之中的河口,只不过它是巫峡和西陵峡之间唯一的一块可以停船靠岸歇口气的地方,因此过往的舟船如果不打算趁夜过三峡,便须得在此歇船靠岸,但夜过三峡实是凶险无比之事,故而十之八九的船都会在这香溪河过夜的。
这香溪河虽是过往舟船过三峡时的必歇之地,却并不热闹,只有百十余户人家,两家颇为简陋的客栈而已,即算是平日里,也是少有人,实因此地正处三峡的群山之间,交通实在不便,甚是荒凉。而过往的舟船也大多只是为了在此过夜,准备第二日再起程继续过三峡,大多都只是歇在船上并不上岸,因此这香溪河码头比之重庆府的朝天门码头或是乐山府的码头实是冷清过百倍,甚至于连巫山县城的码头都是远远不及,倒只是像一个荒地里废弃的渡口一般。
待得朱文琅他们的客船到得香溪河,那儿已停了七八艘船了,有运货物的,也有运客的商船。朱唐二人也不待上岸去寻客栈歇宿,只胡乱在船舱之中将就了一夜,依旧是朱文琅抱着那唐玥任她在怀中香甜地入梦。那江水水流平缓,只是发出极为轻淡的流水声,显得这夜色实是宁静安详,煞是惹人陶醉,倒是偶尔还能听到别的客船之中传来的杯盏相错的吆喝划拳之声。
第二日客船再起前程,便须过那西陵峡了。
“公子,小姐,起程了。这西陵峡须得走两日,还请公子小姐少出船舱,以免不测。”
“连船舱都不让出?却是为何?”唐玥觉得祖江生这话实是有些言过其实。
“小姐有所不知,这西陵峡滩多水急。泄滩、青滩、崆岭滩,乃是三峡有名的三大险滩。船行其间,摇晃太大,怕小姐在甲板上一个站不住,那小人可是吃罪不起。”祖江生耐心地解释。
“笑话,我们还怕这个不成?你只管好你的船便是,不用管我们。”唐玥自小习武,哪会被祖江生吓住?满不在乎道。
“玥儿,你还是听话些为好。祖兄弟也是为我们好,你何苦要他为难?这三大险滩真个险象环生,舟毁人亡之事,时有所闻的,你别逞强。”朱文琅道。
“咦?这你也知道了?”
“我听人说起的。”上官雷早年行走江湖曾多次经过三峡,自是清楚其中情状,平日练功累了聊天之时上官雷曾和朱文琅说起天下美景,便曾提到过这西陵峡,只不过上官雷也曾说起这西陵峡中两岸峰峦叠秀,环云蔼翠,飞瀑流泉,扬雪溅珠,秋时满山柑橘成林,绿叶金果,彩色缤纷,却也是景色佳丽,风光无限。
只不过这一节朱文琅却并不和唐玥说了,只是提醒唐玥切莫要小看那三大险滩。
“祖兄弟,这西陵峡有多长?须得两日工夫?”
“大约有不到二百里的水路,只是这西陵峡中山高雾大,早晚都不敢走,每日只敢在巳午未三个时辰行船,别的时辰怕中间碰上大雾,看不清水道,容易出事,故而一天是走不完的。公子,今日咱们先过青滩泄滩,明日再过崆岭滩。”
“曾听人说,青滩、泄滩不算滩,崆岭才是鬼门关,是有这话吗?这崆岭滩果真如此凶险?”朱文琅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