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烟草生意仅仅只是海汉在对清贸易活动中所采取的诸多手段之一,关于如何通过贸易来逐渐加大对满清的影响力,商务部和北方大区都早就制定有明确的计划。
陈平辽道:“我国现在向满清所提供的商品,多是以生活物资为主。除了卷烟,我们还在向满清持续供应白酒、糖、精盐、茶叶、纺织品、瓷器等商品,基本上都是跟生活息息相关。这些东西,他们过去可以凭武力到大明或者朝鲜去抢,但现在没法出兵开战了,他们就只能通过贸易手段来获取。”
宁子敬补充道:“而且我们所提供的这些商品,品质不是他们以前抢回去的战利品能比的,除了贸易这条路,也不会再有其他渠道能获得这些商品。而对于满清掌权的那些人来说,引入这些商品非但不会让他们产生花销,反而能通过代理经销权获得丰厚的收益,就如同卷烟的操作模式一样。”
发动战争的目的之一是有利可图,但如今不用打仗,也能源源不断地有收益进账,甚至比以前更多,满清主动开战的可能性就会大为降低,与海汉合作的意见则会慢慢占据主流。
白乐童听得连连点头,深感有理。
这番谈话大大改变了他对北方大区执政理念的看法,前些天所接收到的信息全都是北方大区要以各种理由扩大武装编制, 颇有些穷兵黩武的势头,似乎大战一触即发。但以其对付满清的手段来看,倒也并非一味强调武力, 贸易手段同样运用得十分顺畅。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也可以在文教方面采取一些措施……比如向满清出口书籍,或是邀请那边的文人到我国游学。”白乐童认为自己的专业领域同样也能发挥作用,当即便向陈平辽提出了建议。
“白兄所说的这些,其实我们也一直在做尝试。”陈平辽对于他的意见给予了肯定:“只是那边是由满人掌权,而满人对汉文化的警惕性非常高,目前还没法通过正常渠道把书籍卖过去。至于培养亲近我国的文人群体,也需要经年累月的努力,才有可能见到成效。等白兄到了辽东,看过当地实际情况之后,不妨再给我们指点迷津。”
两日之后,白克思一行结束了在山东地区的考察活动,在陈一鑫父子的陪同下,从芝罘港乘船前往辽东。
海汉从1635年开始出兵辽东,次年便从满清手中夺下了金州地峡以南地区。不过在此之后的数年中,双方一直在金州地峡南北保持着军事对峙状态,整个金州地区也长期作为交战前线,一直执行着军事管制。
期间两国军队在朝鲜战场和辽东半岛东岸地区进行了多次交手,清军败多胜少,但双方在辽东的战线却并没有大的变化, 依然延续着以金州地峡为界的对峙局面。
直到1645年以后,北方大区逐渐加强了在辽东半岛的军事行动,满清抵挡不住,战线才开始北移。到1654年双方签署停战协定的时候,满清在军事实力上的差距已经非常明显,因而不得不向海汉让出了包括沈阳城在内的大片地区,将自家的控制区恢复到建州女真时期。
时至今日,金州地区已经成为了海汉在辽东统治区的后方,不用再执行军事管制,社会秩序也基本恢复到了正常状态。
而整个辽东半岛为数不多的天然良港几乎都集中在金州地区,这里的港口也由此承担起了更多的商用职能,不再只是为军队服务的军事设施。
白克思一行人考察辽东的第一站,便是位于辽东半岛南端的旅顺港。乘船从芝罘港出发,横渡渤海海峡到旅顺港,朝发夕至,整个航程只需大半天时间。船队驶入旅顺港的时候,太阳都还没有落山。
白乐童注意到航道右侧的山峦高处似乎筑有城垛,便向陈平辽问起。
陈平辽介绍道:“如白兄所见,那高处所筑乃是黄金山岸防炮台,分为高低两处,从海上看过去,两处炮台似乎相隔极近,一在山顶一在山腰,但实际上两处炮台之间是隔着一道山沟,距离有一里多。舰载火炮想要对其瞄准,往往会有视觉误差,很难命中目标。白兄若有兴趣,可以安排时间前往炮台参观。”
陈一鑫在旁边补充道:“原东江镇总兵黄龙的陵墓,也在炮台附近。我们每年都会组织旅顺港的水兵部队,去那里举行祭奠活动。”
白克思点头应道:“忠臣名将,值得后人纪念,找个时间一起去看看吧!”
黄龙虽是前明将领,但其事迹对军人来说却是值得敬佩的对象。当初他率领东江镇将士镇守旅顺,与后金军作战数年,最后全家老小全部殉国,可谓忠烈典范。崇祯下旨追封黄龙为左都督,钦赐祭葬,以纪念他的事迹。就连后金军也对这位对手十分尊敬,在处理其后事方面给予了极高的礼遇,准许将其安葬于旅顺口外的海岸上,继续在冥冥之中守护这座港口。
海汉从后金手中夺下旅顺之后,也对黄龙陵墓进行了数次修缮,前些年还专门在陵墓旁边修建了一座显忠祠,每年组织驻军部队前往祭奠。
待驶到近处,白乐童才注意到不止是航道右岸的山峦高处筑有炮台,在航道左侧的老虎尾半岛上,也同样建有岸防炮台,一左一右,拱卫着仅有百丈宽的进出港航道。这让他不禁想到了三亚的胜利港,也是构筑了同样的防御体系,若有外敌想从海上入侵,首先就得面对来自岸防炮台的炮火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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