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君周对吴国的了解仅是出于文字之上,那些记载之中有好有坏,关于当代吴国则全是不那么好的一面。
例如,吴人大多是披发纹身之辈,行为方面非常粗鄙,为人缺乏信誉等等。
国家是由人来组成,对吧?
由那种人治理的国家,很难让人相信可以好到哪去。
晋君周感到不敢相信的事情是,吴国答应会盟却又反悔,难道吴国想当下一个郑国?
看一看郑国现在面临的待遇,不管晋国还是楚国怎么对待郑国就知道了。
因为郑国没有了信誉,所以晋人或楚人没有心理负担。
也是由于郑国缺乏信誉,列国一点都不同情郑国。
国家大事上答应了又反悔,干出这种事情的统治者可能会很爽,认为自己戏耍了某个对手,旁人却很难再相信了。
作为吴国的使者,屈狐庸必须拿出说法。
“君上,吴君已经集结大军,他们即将西进征讨楚国。”屈狐庸解释道。
这个屈狐庸是申公巫臣的儿子,他现在已经在吴国出仕,成为吴君寿梦的行人。
所谓的“行人”大概就是亲随之类,然而因为伺候的对象是一国之君,乃是一个很正经的官职,类似现代首脑的秘书长。
晋君周想起了这一件事情。
在三年前,吴国君臣就对晋国君臣提到过相关的事情,他们准备再一次征讨楚国。
今年,吴国集结了两万左右的军队,由吴君寿梦亲自统率着到一个叫“鸩兹”的地方。
吴军并没有在集结之后立刻入侵楚国,相反是等着楚军,亲率大军的吴君寿梦自然无法如期前来宋国参加会盟了。
“寡君会在战事得胜之后,再启程前来。”屈狐庸说道。
屈狐庸现在是吴君寿梦的臣子,以操守而论是该效忠吴君寿梦,不将自己视为一名晋人。
事实上,申氏大概从未将自己视作晋国的一个家族吧?
看看申公巫臣的嫡长子用什么前缀就知道了。
狐庸的前缀是“屈”,而“屈”是楚国实力不弱的一个公族。
申公巫臣名下没有一个叫“屈”的封地,嫡长子却是以“屈”为氏,显然是仍将自己视为楚人。
晋君周心想:“寿梦还真是自信啊!”
那是晋国在宋国举行会盟给吴国带去的信心。
毕竟,大批晋军南下,还有诸多国家的军队随行,会将楚国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目下,郑军正在入侵陈国,而陈国是楚国的小弟,想来楚国一定要出兵救援的吧?
另外一点,会盟结束之后,以晋军为首的联军将会南下。
可以预见一点,哪怕楚军不跟晋军开战,楚国也需要在北部屯兵,避免晋军带着一帮小弟杀进楚国。
那样一来,吴国的入侵部队就不会遭遇楚国的主力部队,并且吴军还是以偷袭的方式入侵,真的有很大的获胜把握。
“所以,吴君不是不来,是想获胜之后再来?”晋君周觉得无比荒唐。
屈狐庸当然知道很荒唐,碍于他现在是吴国的官,只能进行修饰,说道:“也是为会盟献礼。”
晋君周一时间变得哭笑不得。
不管是什么说词,事实就是吴君寿梦让一众诸侯进行等待。
如果晋君周在吴君寿梦没来之前就举行会盟,过错就不在吴国这一边。
换作晋君周真的等待,无形中就会将吴国的地位无限拔高。
可能会有人觉得这种小伎俩没什么用,然而这样的认知不全对。
有一个事实却是,古往今来会使用这种小伎俩来争取地位的国家,要么是整个国家被套着狗链,不然就是民族性格自大又自卑。
晋君周明确地说道:“会盟将如期举行。你可以启程回去,将消息告知吴君了。”
屈狐庸能说什么?他只能行礼,应道:“外臣告退。”
这一次会面没有卿大夫在场。
一众卿大夫正在忙着自己的社交,主要是华元牵头,会盟各个国家的高层聚会商谈在“虎牢”的贸易事项。
有看得见的利益可以追寻,再加上吴国在一众卿大夫眼中没有多大分量,他们顶多事后了解国君与吴国使者谈了什么。
“真的成事,别说是追上‘商丘’或‘临淄’的交易量,能够达到三成便会让我们的吃得满嘴流油。”士匄实在是太期待那一天的到来了。
智罃当然也很期待,只是并不觉得智氏能够获得多少份额,情绪比较平稳地说道:“中军将已经答应宋国和卫国的请求,现在只看齐国愿不愿意妥协了。”
他俩怎么也在?
本来只会南下四名卿大夫,也就是中军的军将郤锜、军佐中行偃和下军的军将郤至、军佐楼令。
这不是需要商谈“虎牢”成为贸易集中地的事情吗?不需要来的卿大夫才不愿意缺席,能来的自然就南下了。
那么就是说,上军和新军并未集结南下,顶多就是带一些家族武士充当护卫。
“齐国敢拒绝?”士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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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不知道齐国是什么样子?”智罃反问。
士匄一下子变得迟疑了。
齐国给晋国的印象比较复杂,大体上就是冥顽不灵外加喜欢搞幺蛾子,偏偏挨打又懂得立正,很难给人进行预判。
卿大夫希望事情能成,一旦事情真的成了,他们将会占据最大份额的利益。
其实,知道那么一件事情的晋国贵族,有一个算一个都希望事情可以成。
根由在于,交易发生在晋国的土地上,收到的税收越多,他们需要缴纳的税会相应减少。
这不是晋国有国防预算这种操作。
当前的每一个国家进行收税都不固定,一般是前年耗费越大,来年会收的税就更重。
如果可以从其它渠道获得足够的经济利益,掌握话语权的人就不会摊派重税了。
不是那些掌握话语权的人仁慈,纯粹是指定了税额,他们所在的家族一样需要交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