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有一截食神蚕遗留的丝线。纯为神识凝聚,无形而有质,既然开胸太险,便不开胸!秦晚来到沈若男旁边,将她手臂伸直,掌心向上,金晶小刀在小臂外侧切开一道寸许深的口子,此处血脉粗大,秦晚在脑中已不知预习过多少次。
鲜红的血液缓缓涌出,托路玄真的福,此时沈若男体温仍极低,血并没有喷溅出来,一条晶莹的丝线自秦晚额中嗖地循着血流,钻进沈若男脉管里。秦晚神识指挥着细丝逆流而上,从手臂到腋窝,再到锁骨下沿,最终钻入连通心脏的血管之中。
在两条粗大血管的交汇处,秦晚“看”到了那团尾毛。原本是一条长毫,现在随着血流的冲刷绞在一起,就是它堵住了沈若男的血行。秦晚并不急于动手,他自多个角度仔细观察。“晚儿,解线不能急,要找到线头哦。”
小时候,他玩弄何氏的线棒,不小心将棉线弄乱,越扯越乱,越急越理不顺。这时何氏微笑着安抚着小秦晚,抓着他的小手,理出线头,再将纷乱的棉线托起,张口吹了几下,然后轻轻抖动,棉线竟神奇般地解开大半,之后便简单多了。
秦晚学习母亲的技巧,尝试用神识之丝钩住尾毛一头,这是他首次将神识与实物接触,即使实物毫毛之轻,但要挪动它却浑不着力。秦晚此刻已是背水一战,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行,只知道必须要行。神识之丝数次如同幽灵般从尾毛横穿而过,硬是无法撼动哪怕一点点距离。
沉浸入澄明观照中,秦晚让心神与丝尽可能的贴近,更近、更近近到合为一体。这种奇怪的质感与能量他还不能理解,但秦晚知道,如同本源真火和斗气一样,万物的初始只是那唯一的“一”。
他想起那日,初与灶娘结契时接收到家人处涌来的无边关爱;沈若男按剑不出的昂扬正气;路玄真抵死挣命保护冰莲的坚毅和信任。一种浓烈至极的情感自心中升腾,似乎神丝都要涨大一圈的样子。
极于情者极于道,尾毛动了。
《灵宝净明真诀》里这句话,秦晚一直不是很懂。不是说都要忘情绝亲么,为什么化身的道法,却说情极灵宝净明自生。虽在紧张地为若男施术,但秦晚此时道心清净,如白鹭青空,不着痕迹。先前的压力一扫而光。神丝如同一只灵巧的手,绕在尾毛尖端旋转数匝,将尾毛紧紧锁住。
“吹一吹,抖一抖”。没有风,但缓慢流动的血液就是风,神丝拖着尾毛,在心血中轻轻摆动,原本纠缠在一起的柔丝毫毛,慢慢变得松散,打结的部分显露了出来。“就是现在!”秦晚调动神丝,如游鱼般在纠结的毫毛中穿行,“线头”钻了几钻,从数个环里再出来时,尾毛已恢复原来的样子。
一点一点的,神识之丝带着这根尾毛在血脉之河中游动,如同云梦泽中放排的运木人,由心至颈,从锁骨下再到腋窝,最后终于自沈若男小臂处切口探出头来。神丝倏然回到秦晚神识海,他小心翼翼抽出尾毛,一张回生符迅速贴到沈若男伤口处。“啧,虎头蛇尾。”秦晚不满地摇摇脑袋,这么小的切口回春符足矣,道心最后还是乱了。
“呯咚、呯咚、呯咚”,秦晚将耳朵贴近沈若男胸口,曾经无比微弱的心跳,鲜明又稳定的恢复着活力。他摊开手掌,掌心处躺着一卷沾血的毫毛,秦晚拈起这条,眯着眼细细打量了半天,掏出一块手帕,仔细将其包好收入怀中,微缩的瞳孔里显露出从未曾见过的一丝寒意。“流风真人,坏蛋呀”,若男受伤时,用拂尘的只有他。
神识消耗实在太大,秦晚一屁股坐了下来,他用仅剩的力气为自己加持上小火盾符防止冻死,倒头便又睡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