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自尽谢罪吗,该自尽谢罪吧。”
秦晚颤抖着呼出一口气,望向四周,夜色中的掩月城四处仍有星点灯火,身下老树粗糙的树皮质感清晰。这不是梦境,是在现实中。“现实中这么多人,真真实实的因我而死了!”
“我一个人的生命,怎么也无法偿还这么多人的死呀。”眼泪无声落下,悔恨的情绪吞噬着他,秦晚痛悔自己的傲慢,没错,是傲慢,是的。
他觉得自己略施小计,就能游刃有余的摆脱追捕,他觉得法不责众,这些人无非是走水罢了,会有什么问题呢?
他觉得。
良久,秦晚听着远处杂沓的脚步声终于离去,空中修士灵压也消弭无踪,他捂住脸庞,压抑的声音化作微不可闻的呜咽,飘荡在空落的庭院中。“心心”,秦晚低唤,这位都没见过自己的小女孩的名字,他甚至没有及时买一块肉饼,递到她的手里。
“对不起。”泪如泉涌,而至滂沱,“真的很对不起,我罪该万死。”秦晚崩溃着向小女孩道歉,可有什么用呢?这一家人的尸体,应该已经被高效率的移走了吧,说不定趁夜就被销毁得一干二净。
还有那么多人,这些人虽然与自己都不相识,但他们也有喜怒哀乐,有追求和向往的呀。失去丈夫的妻子,失去母亲的孩子,这些人在家乡的亲人,又会陷入何等苦盼与哀痛呢?
“都是因为自己。”牵魂向心脏直刺而入。清晰痛感让秦晚反而觉得轻松,“解脱了”,但心府中那团云猛然涌出大力,将牵魂尖端的斗气化解,灵丝插在胸口,感受到心脏不愿就范的搏动。
父亲母亲、常伯刘妈、路玄真、沈若男、青鸾、还有化身,一双双眼睛似乎带着责备在望着他。“晚儿,别!”“不可以哦!”“作死啊!”“给我停下!”“笨蛋!”“呜吼!”冥冥中好像有很多阻止的声音。
牵魂拔出,胸前衣衫湿染,秦晚用手指沾着鲜血抹向额头,连带这次教训深切刻入脑海。“不能以人的标准来衡量对手,有些东西,只有躯壳和人相像,他们眼中人命如蝼蚁。”
“心心,原谅我苟活下去,慢慢赎还这罪孽。”秦晚擦干眼泪,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像狗一样扑楞着脑袋,感觉清醒些了,随后消失在夜色之中。
掩月城皇商行中,英俊青年凛然望向詹文洋,责问道:“你的人就是这么办事的?”詹文洋吞吞吐吐地说:“丹狴大人,我的属下发现敌人踪迹,已第一时间回报通知大人了,这次给他逃了,实是对方太狡猾的缘故。”
虽然从职位上与这毒卫首领是同级,但此人喜怒无常,手段又防不胜防,詹文洋已提起十万分小心。
“哼!没有命令,谁让他们包围那里的,能杀得了朱迈的修士,灵觉达百丈之外奇怪么,这人洞穿床板借火遁走,显然是被惊动了。”
他如此责问,詹文洋的确不好解释,勉强回道:“说不定这人已在大人神威之下授首了,现场这么多尸体,一一查验过后或许能找到本尊。”
“我劝你还是不要将时间浪费在这上罢,离恨相思灵气若是毒中修士,第一时间便会侵蚀对方丹田和内腑,是吐血而死,而不是像那些凡人一样绝气。人已跑了,你想想怎么向殿下交差吧。”
“四周城门已着重兵看守,敌人应尚在城内,丹狴大人,此人所涉事极大,若是能成功擒拿,我不要分毫功赏,全归大人。”詹文洋知道毒卫在殿下卫队中虽然实力强劲,但因为过于阴狠向来不为人所喜,而主上赏功向来极重,是以立刻表明态度。
丹狴听他这么说果然语气放缓,哼了一声道:“不用你说,我也誓必将这人挖出来。我家小猫不明不白死了,当主人的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詹文洋知他记恨芳琳被杀一事,赶紧说道:“芳琳小姐的失踪我也很遗憾,我本通知她待我过来后一齐押送......”
“不是失踪,是死了。这只猫死掉也算帮了个忙,我种在她身体里的含情草,本意是用来控制以防异心,她死后身边的人会沾上草香,若那人还在,逃不出我手掌心。”
“既有此术,丹狴大人为何不早用?”詹文洋大喜。丹狴道:“施展此术,要新寻处女之身,将草种种入后趁新鲜把人杀掉,会有新草从眼窝中长出,草尖所指方向即是敌人所在,麻烦得紧,而且距离近了后,敌人每换一次方位,都要重新消耗材料,我嫌带着这么多人办事不方便。”
詹文洋道果断道:“不麻烦!二十个够不够,我现在便找人去外城,寻清白人家的少女来,丹狴大人一齐种了,麻醉后装在一辆大车中跟随,随用随杀,决不会拖大人后腿。”
“对方狡猾,三十个吧。”“好,我这就去办。”这二人所谈之事令人发指,却眼睛都不眨,就像过年时厨师商量要备多少只鸡猪一般。
“该自尽谢罪吗,该自尽谢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