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有一把额外的枪……这件事她一直记在心里。
“值得庆幸的是,只有我们这些时刻面对危险事物的公证人,才更容易失控。大部分超凡者并不会陷入那样的危险。她们可以安然度过一生,永远不知道自己体内潜藏的力量有多么可怕。”
“我对你们的信息了解得还不够多,我希望你能每次都把所有的信息讲清楚。”星榆将手枪收回,“你们到底觉得人类的定义是什么?普通人会失控吗?”
“形体反映本质,星榆。臣服于移涌的人类将会在巨大的震撼中扭曲和迷失,形体发生不可逆的改变。因此就算是狂热的崇拜者,只要保持人形,就还有救赎的机会。除此之外的任何生物都不具有人性。”
“所以,只要外表变了,就成了你们的敌人?真是……方便啊。”
“啊,是的。至于普通人……没有发现过失控的案例。普通人连感受能量的资格都没有。她们一生都囿于无知,却也因此被严密地保护起来,永远不会感受到那种更大的恐怖。”
“……嗯。”
星榆微微颔首。
她已经发现了一个盲区。
“亲眼见过失控后,你感到害怕了?”朝暮倾身向前,粉色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星榆,“不过,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不用害怕,失控正如死亡不过是一场终极的解脱。痛苦?恐惧?责任?那些都是生者的枷锁。当我们越过那条界限,一切都将烟消云散。”
“听起来你们公证人都很不怕死。”星榆回答,“你们似乎一个个都经常谈起自己的失控,或者计划着怎么体面地死亡,好像这是理所当然。保持尊严地死去就是你们的人生目标?”
朝暮双手撑在屋顶的矮墙上,眺望着被雾气缠绕的街道轮廓:“怎么会呢?趋利避害是生物本能,我们也不例外。只是我们都被命运之网缠绕,越是挣扎,越是深陷。所以,我选择了接受。接受无论我们如何选择,终点都是一样的。”
朝暮的语气平静而自然,仿佛在讨论再普通不过的话题。
“你不怕死,却会怕疼?”星榆自然地开口,“如果是我,就算把自己的皮肤一寸寸剥离,血肉被蛆虫,啃食殆尽,我的四肢被一根根骨头折断,也一定要继续爬向生的方向。”
这番莫名具体的描述让朝暮猝不及防,下意识地抬起头盯着星榆,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