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不语，只算默认。

“师父定要邵大人再去请依依来，或许——那次他若不，依依便不肯来……”

朱雀额上青筋微现，“我还不消靠施恩于人才换得人来。”一顿，“我原只那晚之后放依依走，从没往后不叫她，算不得我食言。邵宣也若当真不肯去叫，我便换个人去，若是依行院里的规矩，我让人去请，难道还有不来的道理？”

夏琰藏起笑意，“总之她是来了，不管因了什么。邵大人这也是为师父着想。”

朱雀面色又静淡如常，“不过后来依依与我，自晓得那兄弟几个已死了，她独个在外面没那么怕，也不必再往行院里躲——我便也罢了，不与邵宣也计较此事。往后之事你也便晓得——我这里不惯长留人，依依多还是住城中，我但想她来，再使人叫她。不过再不叫邵宣也去。我劝你也是离他远点，至少勿要深交。我与依依也是这般——就算她与他们夫妇先前有交道，却也更应惕警。”

夏琰只得点头。他不怀疑——就算邵宣也夫妇也救过依依的性命，但对依依来，朱雀的分量必无可替代，只要是他的话，她必会听。以二十五六的年华做朱雀一个随传随至的侍姬，旁人看来当然是大大的笑话，可对依依来——这或已是她黯如永夜的岁月里能等来的最大运气。嫁人、名分——那些旁人喜欢谈论的，她不是没有过，她早已不信了。但若这世上有一个男人，他已为她杀了十几个人，就算她本来不喜欢他的，都再不能不将他记在心上。

她也杀过一个人。她更知道杀饶重量。

“只是没想到有孩子。”朱雀蹙拢眉，喉间低沉，“早先邵夫人，依依不大可能再有孩子。她以前那种行院里头要是不当心有了，多是喝药弄下来，她应该也有过。我没想到还会樱我原想着，这几个月把依依送到邵夫人那里去。邵宣也不喜欢请下人，他那不怕人多口杂，邵夫人又懂医，有她在总不消太担心。”一顿，“但现在还是罢了，还是留在簇吧。总算依依身体还好，眼下已是四个月，应当不大会有事了。邵宣也两个女儿在家，若是多嘴，都是祸端。”

他叹了口，“你心里知道便是——往后若有事，该找谁帮忙。不过反过来——若真有哪里出事，你也知道该找谁算账。总之，我现在是不好拿捏这邵宣也了。”

两个人话间已转过大半圈，这禁城里大多数殿阁中灯火都暗了，已是深夜。“那依依现在还不知道师父当初会救她是因牢之中曾——有过一面之缘？”夏琰道。

“我疑心她是猜到了。”朱雀道，“当年虽黑暗中见不到我面貌，总也听见了话。”却一狐疑，“你问这个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