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我在。”
凌厉默然。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拓跋夫人这般坚毅的一面——这些年她很少插手青龙教的事,甚至不太在人前露面,偶尔见到,也多是病弱依附之态,以至于凌厉几乎要忘记了,二十年前初识拓跋孤身边这个女子时,她是何等坚忍冷静的模样。
“我自然相信你,只是你的内伤也未痊愈,总要小心些。”他提醒她。
“行了,你再不去,追不上刺刺了。”韩姑娘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她似乎已经上来了好一会儿,只是一直听着二人说话,不曾出声。
“你也要小心些。”凌厉转头向她道,“虽说眼下封谷,暂时安全,但你——也少走动。我去外面探探风声,要是有什么不妥,恐怕要带你回长白山去。”
“到时候再说。”韩姑娘淡淡回答。
凌厉走后,她才走上来,与拓跋夫人并肩望着林木遥遥的远处——刺刺和拓跋雨的身形早已消失,就连不思都已看不到了。
“我以前没发现——雨儿原来这么有主意。”韩姑娘道,“她看着柔柔弱弱,不声不响的,其实——什么都敢。”
她笑了一下,“不愧是我哥的女儿。”
“她以前也不敢。”拓跋夫人道,“从小到大,她都听我和阿孤的,旁人的话,她不听,也不感兴趣。”
“那怎么现在……”韩姑娘转念,“也是,这年一过,她也十七了,大了,自然要生出自己的主意来。”
“可能是那次……”拓跋夫人欲言又止,转念道,“也未尝不是好事。以前,我一直想着我和阿孤可以保护她,待到将来,朝儿也能保护他,她不必有自己的想法,甚至不必习武。可禁军来袭那天,我离开他们姐弟两个的时候,一下有点后悔,害怕一直那般将她护在深院里,若我和阿孤有何不测,朝儿还小,她要如何应对外面那些陌生?我将青龙令交给她,说是要她替朝儿保管,可其实——我私心里是希望,即使我和阿孤都不在了,青龙教的其他人,也能像阿孤在时一样照顾、保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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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以为你和我哥一样,一向更看重朝儿。”
“朝儿我自然是看重的。可雨儿……”拓跋夫人忽然笑了笑,“若没有她,也没有青龙教这十几年的太平,不是么?”
韩姑娘知道这段过往。拓跋夫人以带孕之身迫得拓跋孤放弃了当时武林之争权夺势,后来孩子降生,便是拓跋雨。只是,十几年后的今日,青龙谷终于还是无法独善其身,甚至,连拓跋雨,也不得不因与太子所谓结盟,被沾染了进来。
“你觉得……不思这孩子怎样?”拓跋夫人忽问道。
“不思?”韩姑娘道,“看着是个好孩子,不过闷了些。”
“你觉得他和雨儿……还合适么?”
韩姑娘一时吃惊:“不思和雨儿?你怎会想……”
“当初,太子那面提出联姻之计,阿孤顾惜雨儿,没立时答应,这所谓结盟就一直半成不成。单先锋那时默许夏琰把刺刺从青龙谷带出去,其实也是怕这件事着落到刺刺头上,干脆允着夏琰闹得四邻皆知。我在想,不如给雨儿也找这样一个人,免得将来,还生枝节。”
“你未免想多了。”韩姑娘道,“青龙教如今景况,太子躲之唯恐不及,哪里还认这个所谓友盟,更不要提什么联姻。当时禁军出城,他但凡还念这个立场,便该设法阻止,以他的身段,总有办法,他却也只顾独善其身,至今连个声响都没有,可见所谓结盟,早不存在了。”
“你说这背后之人——会不会——与太子有关?”拓跋夫人忽好似想到什么,“或许是太子在京中之敌,知晓青龙教与他结盟,便暗中推了这一手。”
“京中事务,我不晓得,只听你们说,太子同朱雀不大对付。不过眼下是两败俱伤,倘若真有人,便该另有一方了。”韩姑娘道,“这些事也不必想了,即使知道些什么,以青龙教现今之力,也难有作为,京里政党之争,与我们本无干系,只要哥能好起来,便是大幸了。”
“却只怕以他的性子,终不肯善罢甘休。我只期在他和青龙教都好起来之前,能寻到真正的敌人,否则,这血仇终只能叫夏琰一个人偿。”
韩姑娘默然呡紧嘴,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