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日的游山玩水,巫芮却再无太多兴致,裴风问她是不是想家了,巫芮没有立刻回答,过了半刻,她才说道,这些地方她以前都来过了。裴风不禁愕然,难怪他明明已经尽力规划飞行路线,确保巫芮可以看到正午的飞虹瀑布、黄昏的落日池和黎明的崇丘云海,但巫芮却兴致缺缺。
“要不,你跟我去看看那些乞丐的生活吧,我带你去乞讨。”裴风这本是气话,但巫芮却觉得好玩儿,裴风心中暗笑,有你哭的时候。富家小姐怎么可能会适应乞讨的生活,但裴风却小看了巫芮苦中作乐的本事。
他与巫芮到了顺丘商会总部门前,变了身形,找了处树荫便去跪着了,时不时有人丢些碎银,叮叮当当砸在破碗上。巫芮学着裴风道谢的样子,也跟着说起俏皮话来,一下午,巫芮讨到的银子竟然比裴风多了两碗。二人将讨来的银子分给了那些残疾乞丐,巫芮忽然觉得有些奇怪,这般乞讨,虽有损尊严,但所获不少,为何这些人乞讨之后不去想办法自谋生路呢?裴风被巫芮的话,问的一愣,随即陷入沉思,这里是顺丘最中心,距离城外最近也有二三百里,这些乞丐虽身有残疾,但不少都是手脚齐全的,商会门口人来人往,只要他们有心要跑,贼窝的人也未必就能追上,何况他们对贼窝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是去是留,都没有多少影响……但他们自幼便习惯了这种生活,除了乞讨,他们也没别的本事了,多年的乞讨与身心折磨,他们早就麻痹了。何况在这里乞讨来钱快,与那赌徒、烟花女子一般,普天之下的乞丐,又有多少是包准那样的呢……即便是富家千金巫芮,也对今日的经历念念不忘,以至于她准备明天再来。
一连七日,巫芮都乐此不疲,只是这七天,裴风都没发现路媒帮的身影,他与巫芮在商会总部外转了两圈,都没发现任何像路媒帮的人。不过裴风并未告诉巫芮他在找什么,裴风隐约感觉,他们应该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所以集体蛰伏了起来。不过,这几天裴风也感觉自己这膝盖越来越软了,凡是能跪着解决的,他绝不站着,别说,还有点上瘾……
巫芮对乞讨之事渐渐的不及当初上心了,接下来的几天,甚至与其他商人起了冲突,若非是裴风在一旁磕头赔不是,磕到巫芮心软,商人不忍,才没让巫芮现出原形。只不过巫芮并未领情,她觉得裴风当了几天乞丐,骨气都当没了。裴风无奈,但很快,他便对巫芮说道:“几天前你问过我,为何那些乞丐不离开,自谋生路,这就是原因……我现在也知道为何赌徒倾家荡产还要赌,妓者绝大多数难从良,习惯了这般赚钱的人,再难为仨瓜俩枣斤斤计较,为箪食豆羹不辞辛劳。我也明白了,那些昧着良心赚钱的人,为何会执迷不悟,事发则后悔被抓,无事则变本加厉。是本钱,妓者以色娱人,其本钱是容貌,韶华老时,再无人问;赌徒与黑心商人的本钱就是钱,只不过,他们的钱一个是借来的,一个是坑蒙拐骗偷来的。就连乞丐,都以残躯、还有我这种自残来博得人同情,可怜也是本钱。但在他们身后控制他们的,却是更大的势力,在我看来就是商会。”巫芮有所明悟,裴风便带着她离开了。
两天后,裴风如约来到司南江,此番却很快便寻到了那身有残疾的老者,只不过,之前的那渔翁也在其身旁,裴风一时有些不敢靠近。但那渔翁两步便走到裴风面前,而后拎着他的领子来到另一位老者的身边。
“司南二老,没听说过么,天残老人和钓月渔叟。”一清冷的声音由远及近,裴风回头望去,竟是文长老,裴风不清楚此人为何会来这里,也不知道三人是否串通了什么,情况未明之前,裴风只得扑通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的哭诉:“文长老,您大人有大量,别为我之前的胡言乱语再折腾我了……”那文长老重哼了一声道:“放屁!商会中大把地阶镖头都未曾见过司南二老,我让你见他们,你反倒以为我在戏弄你?”文长老本意是想借司南二老教训一下这黄丁,但二老对这黄丁的本事很是认可,尤其是天残老人,正因如此,文长老才不得不出面。司南二老是文长老以每人五件至宝的代价请来为商会做事的,其实他二人并不需要做什么,商会只是借二人的名声,来震慑流沙、商国和云梦三国之中胆敢觊觎商会商队、分会的财力、货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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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南二老成名已久,久到被遗忘,二人本就各有一件至宝,天残老人的伏龙鞘,钓月渔叟的篓中鲤,二人本隐居许久,十一年前,商会各赠二人半瓶秋寒凝乳,他们这才重出江湖,后来才有文长老以重宝收编。
却说裴风听闻文长老的解释后,连忙跪伏在其面前,连声道谢,文长老本来是对黄丁咬牙切齿的,但他也知道,不该因私人恩怨得罪了司南二老,所以便淡淡的道:“你且起来,我从不计较这些。”裴风这才站起身来,文长老让他听从司南二老的差遣,他要回去了,裴风连忙作揖拜别。
待文长老离开后,司南二老却一左一右夹住裴风,带他向南飞去,二人并未用飞剑,只是凭虚御风,但速度却不比如今的焦夫子慢。裴风心中大骇,难怪白宸说那钓月渔叟的实力接近合体,如此看来,他所言非虚。
不多时,三人来到云梦与商国的边界,此处是一落差十五丈的瀑布,裴风不解二人意思,但二人实力强横,他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两人的动作。就在此时,裴风忽然感觉左边一沉,钓月渔叟凭空消失了,只剩下天残老人托着他,裴风有些不解的道:“不知两位前辈……”
“你想好了再说。”天残老人的手松了一点,裴风倒是不怕,只是他不明白天残老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忽的,裴风灵光一闪,难道两位前辈是错的,其实天残老人和钓月渔叟是同一人,只不过是其分身罢了,毕竟他们的实力接近合体,分身为两人也说得过去。想通这些,裴风试探性问道:“钓月渔叟是前辈的分身么?”
天残老人点了点头,而后说道:“你那壶可以被你变作竹篮,那么你应该也可以变成别人吧?”裴风闻言,心中一惊,但在其面前,他也不敢扯谎,只得问道:“前辈这是从哪里得知的?”天残老人见状,并未多说,只是让裴风变个钓月渔叟让他看看。裴风闻言,只得照做。
“老夫要冲击合体了,但承了商会的恩情,我又不能对他们的事情置之不理,但这些琐事又着实让我心烦,所以,一般的小事便由你来处理,老夫不会亏待你的,这伏龙鞘和篓中鲤便赠予你。”裴风闻言,受宠若惊,但天残老人却说道:“此上合体,未知生死,也许百年,也许五百年,也许永无机会,我不似麻衣那般,有夏国做后盾,但……够久了,我想试上一试……如何?两件至宝,你……”
裴风当即抱拳答应,虽然他此时被天残老人拎着,抱拳的样子有几分滑稽。天残老人见裴风答应,便将他放了下来,只见他脸上冒出几道可怖的腥红血丝,而后便将那篓中鲤交给了裴风。裴风见状,心中却有几分警惕,他与这天残老人非亲非故,他怎么可能轻易相信自己,就这般将这至宝给自己。
接过了篓中鲤,裴风不动声色将其收入储物空间,天残老人见状,却说道:“至宝认主不易,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吧。”言语之中满是不容反驳的意思。
裴风无奈,只得照做,就在此时,裴风忽然感受到金鳞冰火蝶传来的信息,之前它所吃的虫子与这篓中鲤之间似乎有所关联,如果裴风认主了这篓中鲤,怕是会出问题,裴风连忙让严慷前辈进入秋山图中,将这篓中鲤强行认主给花翼,而后裴风催动三苗神蛊,让其向自己头部经络活动,而后制造出血丝密布的假象。
“前辈,这是,怎么会这样?”裴风故意问道,那天残老人哈哈大笑起来道:“当日你那乌鸦蝴蝶吃下的隐翅公虱体内有种无毒的东西,它会慢慢渗入你体内,而后与我刚刚在篓中鲤里放出的隐翅母虱相遇,便会让你中这种无药可解的剧毒,只能以隐翅虱卵压制毒性,不过你放心,无论是我进入合体也好,大限将至也罢,我都会将隐翅虱以及培养隐翅虱的手段交给你的。”
“但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灵兽可以吞下你的隐翅虱?”裴风继续假意问道,天残老人得意的道:“我自然不清楚你有灵兽,但我本来也不是准备用此方法让你中招,谁知你自己召出了灵兽,任意吞噬,倒省了许多麻烦。”天残老人见裴风愁眉苦脸,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了,伏龙鞘、龙墀都在这里了,不想太难过,便每月来我这里服隐翅虱卵,老夫去也!”说罢,天残老人便消失不见了。
回到客栈,裴风为新买来的六把剑镌刻阵法,而后,裴风将这六把剑分别给了卿荷、魏蓉、玲珑、花翼、苗玉和方馨,之前给方馨的飞剑,被裴风要了来。因为当初方馨选了一把样式最普通,质量也最普通的飞剑,飞剑上刻灵风二字,裴风简单的将此剑炼化了一番,而后便收入丹田,也许经过丹火淬炼,它会有所改变吧。裴风本来也想给巫芮的飞剑镌刻阵法的,但巫芮根本就没有一般的法宝,她的飞剑是全身上下最低级的灵宝,却也是中阶灵宝,她本来可以选一个更好的,只是这把剑样式更美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