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川垂头黯然,他知道此行带幼蕖出来,会掀起不少人对师兄的怀念,才劝阻了红叶师姐的出行,自己争取到了带队的机会。若是师姐听到这,又该如何伤心了!
“云羡真人你当年亦是大放异彩,提到当年你与师兄的比剑,谁敢不说一声叹为观止呢?除了陆兄你,其他人也绝不会应对得那般好!小弟更是自叹弗如!”墨川说得真心实意。
“就是!师父师叔日常教我们剑术时,总是要提一句,若是云羡真人对上此剑,该如何如何!让我们都好生学着!”米珠娇声接口。
云羡真人容颜大霁:“小丫头倒是嘴甜!”
“弟子不过实话实说罢了!真人您却说我嘴甜,莫非当米珠花言巧语地哄人么?不信,您问我师叔,是不是这样!”米珠鼓着腮帮子,娇俏中带着小女儿的赌气,又认真又着急地辩解。
“是这样的!”墨川老老实实接了一句。确实,玉台峰授剑时,会将天下名家剑法一一展示,特别是提及筑基期剑术层次,自然要提过当年四明道会上云羡与师兄凌砄的比剑,也着实夸过。不过,这么多年的授剑里,红叶与他都夸过不少人,天下各个名家都带到了,并未特意挑着云羡来夸。米珠这小丫头会挑着说人爱听的话,话却也不假。他墨川嘴笨,心思更没那般巧,却也知道此时顺着米珠的话没错。
果然,墨川的为人云羡还是知道的,对玉台峰两人的捧场,他很是满意,嘴上却少不得谦虚了两句:“哪里哪里!你们这些小一辈的个个青出于蓝,我们可都要退居山里了。我们当年参加四明道会的时候,也不过是你们这般的年纪!一代更比一代强啊!”
“萤火哪敢与日月争辉呢?米珠这点修为,跟真人您相比,真是云泥之别!真人您异日成就元婴,只怕米珠那时结丹还遥遥无期呢!”
米珠果然是人乖嘴甜,这一句句的无比真心,暖烘烘的熨帖,令幼蕖暗自叹服。
谁不爱听好话呢?云羡虽然历世已久,却依然对米珠的捧抬十分消受:“结丹有什么难的?你若是遇上难题,届时来寻我便是!别的不敢说,要是想进我们乐游门的洗心池,我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
洗心池有助于怯除心魔,增加结丹的成功几率,外人轻易不得入内。得了云羡真人的这个应允,真是比任何灵丹妙药还管用!
米珠大喜拜倒:“多谢真人!”
闲扯了一通,云羡才想起默默站在一边的幼蕖,小姑娘垂手而立,安静得像一滴水,安然听着他与米珠对话,一丝不耐烦也没有,嘴角甚至还有一朵浅浅的微笑,看着令人十分舒服。
“白石真人后继有人,真是令人欣慰!师伯初次见你,也没什么好的见面礼,这张剑符,你先拿着罢!”云羡一掏,有些尴尬,方才一时手快,身上带的几张剑符大都给了米珠,只余下这一张,不免有些寒酸,但他见幼蕖不卑不亢地谢过,并未有丝毫不服,心下也是暗自点头,遂微笑着加了句,“明日比试,师伯预祝你思明榜上名在高处!”
四明道会的比试结果都会在思明榜上公布,自上而下按名次排列。名次越靠前,在榜上的位置便越高。云羡的这句当然是对幼蕖极好的期望预祝了。
“依往常道会旧例。明日比试分阵法、制符、炼丹、剑术、法术、炼器六项。十方大阵在问松崖,剑术比试在出月台,生花池还是制符之处,香结轩里比试炼丹,法术比试依旧在乱云峰,炼器的去列星洞。各派新弟子须是指认好各自比试地点,勿要乱了去处!”
云栖真人在高台上宣布了旧例,四明山地形图在高台前方悬空而浮,随着云栖逐一指点,问松崖、出月台、生花池等地点逐一亮起,一目了然。
幼蕖紧盯着地形图,暗暗用心将图默背下来,尤其是问松崖,当日师父曾在此一举夺魁,明日,她也要在此再现白石声名。她记下后,闭上眼在自行描绘了一遍地形,心里稍稍安定,这才睁开眼,却见米珠眼神幽然,正看着她的方向,不知在想什么。
“米师姐?你,在看什么?”
“哦?”米珠一怔,笑了笑,“我看你看得认真,觉得挺有意思!在想,这地形图有什么好看的!”
“米师姐,你不知道我记路有些糊涂,又没来过此地,故而多记了两遍。我们玉台峰几个人若抽不到靠近的场次,我说不定得一个人去,真是怕走错了!”幼蕖随口说道。
“是吗?”米珠眼神闪了闪,“你可真是有意思,修道之人,还不会记路么?不过,你可别说,我阿姊上次回来就告诉我,荣山派的两位师姐去比试的时候,就记错了地儿,该比炼丹的,却去了生花池!结果两人光顾着聊天,没仔细看自己的玉牌,在生花池外等了半天也没听到喊自己名字,最后硬是错过了比赛!被荣山派真人那个骂的哟!”
米珠说得捂嘴直笑。
“魏师兄,你是不是也听说过这事儿?”米珠拉着魏臻求证,幼蕖的目光又转到了魏臻身上。
魏臻连忙点头:“我是听说了。上次道会回来后,师父师伯他们好几次说起这事儿呢!荣山派那两位师姐是因为兼修制符和炼丹,两样里便随意挑了一项参加比试。结果太随意了,当日便一时记岔了自己的项目。其实荣山派真人在比试前便发现她俩走错了地儿,却不让人去提醒她们,说是修道人最不可的就是不小心,多少高手就因为不在意栽在了小沟小坎里,存心让她们吃了这一堑,好长个教训!”
他见幼蕖又拿眼去看地形图,突然想起小师妹人小,难免紧张,赶紧来安慰:“幼蕖师妹你别担心,不管什么场次,我都想办法和你结伴儿一道去。错是肯定错不了的!若我时辰是不巧,还有时珂呢!”
云羡目光悠远,直透过幼蕖,似是想起了当年的多少人和事,末了,对墨川叹了一声:“当年,我在四明道会上败给你师兄,起初心里还甚为不忿,认为是事出偶然。直至他在绿柳浦逆境结丹,我才心服口服,自知相差甚远!没想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