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州横山镇白珩书院,“啪啪啪”一连三声,讲堂内诸学子震惊地盯着抽打在安子言手心的戒尺,纷纷不自觉缩缩手,仿佛刚才挨打的是他们自己,心想夫子也太狠了吧,子言不就说了句“ 民不可使由之,君子自当经济,以义牧人,以利驱人,以律惩人,百姓绥安么”,这又不是犯多大错,难道实际不是这样么?何至于此呀!
“知道哪里错了吗”先生严肃追问。
安子言向夫子作揖道:“弟子愚笨,还请先生解惑!”
徐夫子回到讲台坐下,环顾一堂学子后对安子言郑重道:“谓汝之言,当是实际,已落小人之行;人人皆言义利,先义而后利,义利两存;先利而后义,利义两亡;然则义必发于心,利必出于义。为官者持身守正,明心见性,循天理去人欲,教化己身为先,而后启民智,明德治,利律而后行。我辈儒者,立于天地之间,自是浩浩荡荡,忠信为甲胄,礼义为干橹;戴仁而行,抱义而处;见利不亏其义,见死不更其守;笃信好学,死守善道,程功积事,苟利国家,不求富贵。为人,达者兼济天下,穷者独善其身;为事,持身守正,修己安人,上报君恩,下安黎庶。”话语将尽,似乎勾动往事,侧身凝望窗外淅淅沥沥小雨,讲堂里顿时安静下来。
“子言,没事儿吗?先生下手也忒重了些!”邻座好友—陈初平小心扭过身来,忐忑问道。 安子言闻言,连忙摆手示意“快些坐好,切莫言语,引得先生不快,又挨板子,当不值得!”
先生久不言语,课堂里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在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和屋檐滴滴答答的水珠掩护下,似乎也听不真切了。
“诸生肃静!”徐先生突然转过身来,“先生我不日将入仕长安,此是与你们最后一讲,明年三月朝廷春闱,尔等自当奋力突围,若有幸高中,且莫忘先生我今日之言,为官者,明心见性,严守善道,修己安人,上报君恩,下安黎庶,不负一身所学也”先生庄重讲到,仿佛要把这些言语深刻进他们的心里,永永远远时刻铭记。这一刻的徐夫子,让学生们感受到什么是一身正气,也惊得满屋子学生感觉似乎要发生什么,纷纷注视着这位已年过半百的清瘦老人。
“子言你虽家境不佳,但生性聪敏,悟性极佳,能安贫乐道,望你今后能始终秉持正道,兼济天下;初平还有你,课堂上务必保持安静,你虽文章不显,举止粗俗,但粗中有细,智慧不减,又身得家传,若是今后身入军旅,当怀悲悯之心,勿杀戮太过!还有你子长,你虽无心入仕,但性机敏,有远略,世代从商,家世优渥,望你凡事义字当先,恪守商道,切莫唯利是图,失去底线!还有你陆秉之、王宣明、姚启明…”先生语重心长说道,似乎已经洞悉今后几人的命运一般。一股清风穿过门窗,带起先生衣角,拂动先生鬓发,略显几分萧索、落寞。
“安子言、陈初平、张子长、陆秉之、王宣良、姚启明…,谨记先生之言”,众人纷纷起身躬身作揖拜先生道。
“尔等入座吧!”稍后先生回到讲台,坐下继续说道:“尔等诸生,今后无论治学、为官、从商、务农亦或从工,务必秉持初心,坚守正道,正念正见,勿使沦落,不负我学院宗旨!今日至此,诸生散去吧。”
窗外雨声渐渐停歇,一缕阳光开始显现,进而照耀着世间,令万物生辉。放假了,终于放假了,众人恍若打开牢笼的兔子,三五成团,纷纷奔出教室。
陈初平搭着安子言肩膀一同往寝室走去,一个魁梧一个瘦弱,一个看似粗犷,一个真是文质彬彬,俩人混在一起,怎么看怎么不协调。
“子言、子言,快看那边,快、快、快呀!”初平突然急切道,一边手指学院后堂方向。
“什么什么呀,有什么可看的?”子言顺着手指方向定睛望去,一时竟呆若木鸡,只见一二八少女,身着淡绿长裙,粉色衣衫,生的明媚皓齿、粉面樱唇、肤如凝脂,行走间莲步轻移,几缕秀发随风飘摇,自前方步廊一闪而过。
“子言,安子言!”陈初平抬手,在子言眼前晃晃,再次喊道:“人都走啦!”
子言不满道:“起开,你怎么如此令人生厌呀!”
“我令人生厌?我的安公子、安大人,你得眼睛都快长人家姑娘身上去了,君子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呀,这人真是经不起考验呦!”初平做出一副悲天悯人状,忧心道。
“得得得,少来,说真的,明后两天就回家了,有何计划?”子言问道。
“我能有什么计划呀,回家就是被操练的份儿,想想就头疼得紧!”转而看向子言,继续说道“嗯,我要趁着这大好时光尽兴游玩一番,以慰我即将失去的自由和快乐,一起呗?”
“你还真是跳脱,想好了,去哪儿?”安子言思量着,此时距离明年春闱尚早,回家后也只能埋头书房,半读半耕,四处走走也好,顺便给母亲、锦儿他们带些特产尝尝。
很快二人回到寝室,子言住外间,初平在里面。两人一个随手取过书本,斜躺床上翻看起来,一个则趴在床上,搔头挠脑地在想地方。
初平突然一拍脑袋,说道:“我想起来了,之前我听子长那家伙讲呀,自学院往南二十里有一峪谷曰“清平”,道是山高林密,云飞雾荡,流水潺潺,瀑布飞溅,绿荫如盖,清香四溢,乃神仙居处也,要么去这里吧!”继而打着哈欠又道:“对了,今天课堂上,你回答的也没错啊,为何先生还要严惩罚你?若让我来讲,大抵也是这么个理呀!”
话音刚落,便是一阵呼噜传来。子言皱皱眉,无可奈何一声叹:“唉!你问我,我问谁呀!我若想得通,还需挨打么?”用力甩甩头,试图抛开思绪,然而毫无用处,用书遮盖了脸面,不多久竟也睡着了。
秦州横山镇白珩书院,“啪啪啪”一连三声,讲堂内诸学子震惊地盯着抽打在安子言手心的戒尺,纷纷不自觉缩缩手,仿佛刚才挨打的是他们自己,心想夫子也太狠了吧,子言不就说了句“ 民不可使由之,君子自当经济,以义牧人,以利驱人,以律惩人,百姓绥安么”,这又不是犯多大错,难道实际不是这样么?何至于此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