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彭城之战(上)

春,汉王部五诸侯兵,凡五十六万人,东伐楚。项王闻之,即令诸将击齐,而自以精兵三万人南从鲁出胡陵。

——《史记·项羽本纪》

在刘邦传檄各路诸侯之后,除了燕王臧荼、九江王英布、衡山王吴芮和临江王共敖仍在观望之外,其余各地全部都加入了反楚的行列,形势对于项羽来说极度不利,刘邦认为灭楚时机已到,于是兵分三路大举攻楚。

北路由曹参统率,率领周勃、樊哙、灌婴和赵军等部,由河内郡朝歌向东南进军,经陈郡和砀郡北部入薛郡,从北面攻打西楚都城彭城。

南路由薛欧、王吸、王陵等部组成,由南阳郡宛县向东进军,东攻陈郡后入泗水郡,从西南方向进攻彭城。

中路军由刘邦亲自统率,率领夏侯婴、卢绾、靳歙、司马欣、董翳所部,连同殷王司马卬、常山王张耳、河南王申阳、韩王韩信、西魏王魏豹等诸侯联军,以张良为军师,陈平为参乘,自洛阳出发,东攻砀郡然后入泗水郡,从西面向彭城发动进攻。

此前,在河南王申阳、韩王郑昌、西魏王魏豹、殷王司马卬投降刘邦之后,担心刘邦趁机率兵东进攻打西楚的项羽,为了御敌于国门之外,便已经命人从西楚征调兵马,于西部构筑防线,其中以宗族将领项佗为主将,以龙且为副将驻守东郡重镇定陶,另以别将分别驻守砀郡以西的曲遇和陈郡北部的阳夏,以抵御刘邦的东进。同时,项羽下令加强对齐地叛军的攻势,以期尽快平叛增援西部防线。

汉二年(前205年)春,在各路大军准备停当后,刘邦三路大军开始向东进攻。

北路方面,曹参率领大军进入东郡,自东郡围津(即白马津)渡过黄河后,派樊哙攻取定陶西部的煮枣邑,击败楚将王武程,自己则与灌婴等人率主力进攻重镇定陶,于定陶南大破楚军,楚将项襄兵败投降,项佗、龙且率残兵向东逃窜。攻克定陶之后,曹参命樊哙南下外黄与刘邦率领的主力会合,自己则与灌婴、郦商继续追击项佗、龙且败军,一路追到了薛郡南部的胡陵,得知刘邦大军已经抵达彭城以西的萧县后,率军前往会合。

南路方面,王陵、薛欧、王吸率军在阳夏击败楚军后继续东进,在没有遇到多少抵抗的情况下便攻入了泗水郡南部,后率军北上萧县与刘邦主力会师。

中路方面,刘邦以周勃为前军,大军攻破曲遇后一路势如破竹继续东进,于外黄遇到了前来会师的樊哙,以及率领三万多军队前来投奔的彭越。

当初,彭越在归附田荣后,出兵攻打西楚,项羽则派萧公角抵御彭越,彭越虽然击败了萧公角,但田荣却在不久后被杀,重新成为了无主之将的彭越,只好率部退回了巨野泽一带。直到听说刘邦率领数十万大军东进,想到两人曾在昌邑并肩作战,这才率军来投。

由于彭越本是魏人,刘邦便对其说道,“彭将军如今收复魏国故地城池十余座,急于拥立魏王的后代。魏王豹作为魏王咎的堂弟,乃是真正的魏王后代”,于是任命彭越为魏相,彭越因此率军跟随刘邦东进。

之后,刘邦率领大军继续东进,在击败砀县和萧县的楚军后,会集南北两路汉军,对楚都彭城发动进攻。

彭城作为西楚都城,虽然城高墙阔防御工事完备,但由于项羽的主力仍被牵制在齐地,仅剩的楚军精锐也在刘邦大军东进过程中被击败,如今城中仅剩老弱残兵数千驻守,面对刘邦数十万大军的围攻,根本无力抵御,刘邦仅用数日,便于同年四月攻陷了楚都彭城。

刘邦虽然攻破了彭城,但他也知道项羽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为了防止项羽回援,刘邦命大舅哥吕泽驻军下邑,命彭越率本部人马驻守梁地,作为彭城西部和北部的防御屏障。同时,刘邦又命樊哙率军北上薛郡,攻打邹县、鲁县、瑕丘和薛县等地楚军,然后率汉军主力守住彭城的东北部,沿鲁县、邹县、薛县、缯县、郯县构筑防线,封锁齐地与彭城之间的道路,切断项羽回军救援的路线。

至于战斗力和忠诚度稍逊一筹的三十万诸侯联军,刘邦则将其全部部署在了彭城和彭城以西的萧县、砀县一带,毕竟想让他们去和项羽硬碰硬,刘邦实在没有把握。

在刘邦看来,自己的这套防御体系应当极为完备,如果项羽率领楚军主力回援,迎面便会撞上樊哙等人率领的汉军主力,再加上田横率领的齐地叛军,两面夹击之下项羽必败。

即使一时间难以击败项羽,有吕泽驻守下邑,也可确保汉军后勤补给线的安全,从而与项羽长期对峙。即便项羽突破了樊哙防线,自己手中还有三十万诸侯联军,这些军队或许无法与楚军进行野战,但用来驻防彭城却也已足够。

正是出于对这套防御体系的信任,刘邦在部署完军队防线后,便大摇大摆的在楚宫住了下来,将楚宫财富搜刮一空,白天与将士们把酒言欢,夜里则拥着楚宫的美人纵情享乐,每天生活在醉生梦死当中。

这边刘邦忙着享乐,齐地的项羽在得知了彭城陷落的消息后,却是陷入了极大的恐慌,毕竟此时他所面临的局面,几乎就是个死局。

彭城作为西楚都城,项羽不得不救,然而此时齐地尚未平定,如果回军救楚,势必要陷入腹背受敌的不利境地,更何况双方兵力差距极为悬殊,一旦被汉军和齐军前后夹击,战败便只是时间问题了。

更为要命的是,此时楚军主力虽然还在,但彭城沦陷之后,自己便没有了后勤补给,楚军完全变成了没有根基的孤军。即使楚军战斗力再强,在没有后勤补给的情况下,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要不战而溃了。

此外,彭城虽是楚军大本营,但刘邦本就是泗水郡人,对于这一带的地形同样极为了解,项羽并没有太多的主场作战优势。而在政治层面,由于项羽的一系列操作,此时的诸侯要么站在刘邦一边,要么冷眼旁观,没有一个人支持项羽,他虽然号称西楚霸王,但现在却只是个孤军奋战的霸王。

面临如此险恶的政治、军事环境,项羽在考虑了种种不利因素之后,最终制定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他决定留下大部分主力继续平定齐地叛乱,自己则率领精骑三万回军救援彭城。

于是,一场三万对五十六万的史诗级大战,就此拉开帷幕。

春,汉王部五诸侯兵,凡五十六万人,东伐楚。项王闻之,即令诸将击齐,而自以精兵三万人南从鲁出胡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