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财主陈胜标手一摆,沾在手背上的稀泥,像粪坨坨一样甩向赵紫龙,到了近前却无声跌落:“兄弟,别老爷老爷的,听着不顺耳,以后咱兄弟相称如何?”
“好啊!小弟赵紫龙,虚活二十二,我弟马弨,今岁二十。”赵紫龙知对方年长,但污泥蒙脸,一时不好揣测。
谈话中,已到了陈胜标摔倒的地方,看到支离破碎的竹轿,陈胜标哈哈一笑,挥手示意两个家丁往家中抱。这破天荒的和善,一直夹着尾巴跟在后面的两个家丁稍稍松了口气。
“鄙人陈胜标,虚长赵兄弟八岁,今晚我再置案头,祭过皇天后土,咱三人结成八拜之交如何?”陈胜标赤脚走路,田埂多是泥路,但硬坷拉还是烙得他时儿要踮起脚尖。
事实上,赵马两人也没穿鞋,因为冯小青没给他俩鞋子。马弨这时候说话了:“太大哥,你和我兄弟俩刚刚见面,就谈兄论弟,彼此都还不了解,是否有些草率呢?”
“不草率,不草率,你俩不还是异姓吗?且过些日子,咱仨的感情就能固若金汤了。”
说话间,五里远的村落已经遥遥在望,村头村尾的路口挤满村民,听先回来的管家说:大财主陈胜标掉在田沟。
怀着好奇心,都来瞧一瞧热闹。有人幸灾乐祸,磨牙低咒;有人只是图个开心,说几句荤腥笑话也就作罢了。
“大哥高见。”赵紫龙看他走得甚是艰辛,几次想搀起他飘行,但赵紫龙最终只是拔了些草药握在手中:“大哥年轻时闯荡过江湖吗?颇有豪侠之气。”
“年轻时走过几个州府,但都是饱受欺凌,不提也罢!”最后剩下几百米,马上就到那座高墙大院了,然而,陈胜标已经累得走不动路,坐在路基上直喘气。
“大哥以后要多锻炼,不能太肥胖了。”赵紫龙与马弨蹲在一旁陪他歇息,两个家丁却在早前,打了招呼,拢着烂竹轿跑回了家。
附近田间劳作的农人,这会儿都已回到家中用午食,所以一会儿功夫愈发多的人前来围观,吱吱喳喳,甚至有些村人,端着饭碗就过来了。
一则是要看满身泥垢的财主笑话,二则来了两个穿着异域风情装束的新人。真是喜上加喜,佃户们都看得高兴,一时忘了压在肩上,今冬要交租的沉重负荷。
人群中推入一辆独轮车,两个新家丁将肥乎乎的财主抬上车斗,推着就往家回。村民们爆发出哄然大笑,心中得到了极大满足,七嘴八舌三五成群散回各自家中。
这阵儿,赵紫龙与马弨已经看清了村子的大致错落,农田的高坡上,十之六七是茅草屋,十之一二是土夯墙,唯一一座五进的四合院,青砖琉瓦厅房,厚墙高筑壁垒,兽头铜环大门。
这气派,在推崇‘士农工商,古有四民。惟儒最贵,但患非真。诚能力学,进必有因。傥或中辍,岂能为人。’的朝代。在最贱就是农人的地方,反而盖了一座高墙大院,实实足够震撼人心。
就算朝中无人,其本人必也有过人之处。
赵紫龙与马弨都暗暗留心起来,临时坐在客厅,喝着茶水,打量高墙内的环境。
待得陈胜标更衣出来,那装束,令赵马两人眼前一亮:梳髻发,绸缎袍,腰系金玉带,外罩一件敞襟篷。
腆着肚子,踱着方步,好像他的脚底从没受过伤似的。
大财主陈胜标手一摆,沾在手背上的稀泥,像粪坨坨一样甩向赵紫龙,到了近前却无声跌落:“兄弟,别老爷老爷的,听着不顺耳,以后咱兄弟相称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