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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办妥了吗?”周皇后百无聊赖地坐在窗边的贵妃榻上,她伸出保养得当的手,由贴身的宫女用白矾为她染上朱色。

她不喜欢那些热闹,送走了晨昏定省的宫妃才享受着难得的清闲。就算再厌烦那些不安分的女人,她也从未想过免了这些规矩,周皇后耗尽前半生心血得到的东西,怎么能够轻易松手呢?

她话一问出来,四周一片寂静。

领头的嬷嬷缩了下脖子,回主子的话是有学问的,她再知道不过周皇后的厉害,字字句句都要斟酌利害。她缓缓开口:“秋家那个小的前段时间刚升了官,老爷说不能如此张扬。”——这是在说秋翰,他的事显然是没有办成,而这并不关嬷嬷的事,而是“老爷”不愿办。

周皇后听了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抬眼扫过去:“继续。”

“秋家那个老的,不知道是不是得了什么消息,竟然头一天就辞官告老了。”她话一出口,就做好了主子动怒的准备。

谁知周皇后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用绿色的叶子捆了凤仙花汁,因为包的不牢靠,有些汁液溢了出来浸染了周围的皮肤,她白嫩的手上都沾了淡淡的粉红。

“消息张了腿,自己跑去说给他们听的吗?”她的语气没有波澜,却吓得嬷嬷连声告罪。“奴婢,奴婢现在一定滚去查清楚!”

秋翰确实是将将提前了一日才收到消息,这次的刺绣图案格外小巧玲珑,想必妹妹也是在极其匆忙的情况下赶制出来的。

「急流勇退,柳暗花明。」说的是秋父。

秋翰知道自己这个妹妹虽然看起来对一切都不上心,凡事散漫又随意,但在关键问题上从来不含糊。她不是那种遇见事情就会轻易退缩的胆小之辈,但凡她认为必须退出来的局面,那一定是已经脱离掌控的危险情况。

秋父的官辞的匆忙,周围人都纷纷劝说:“秋大人寒窗苦读几十年才得到如今官职,您的爱女在宫中又深受陛下的喜爱,您何不在此时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呢?”

这时候周家的消息还没有递过来,其他的同僚都替秋父惋惜,恨不得自己顶上他的好运。

秋父虽然也舍不得自己廉洁奉公、为民请命的职责,但他默默收拢了东西,将官印小心地交回到上司官员的手中,然后抿着胡子不发一言地离开了。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自己身在宫外唯一能做的,就是按照女儿的建议做事,如此才能保证一家长安。

昔日的丁常在凭借宫宴上一舞大放异彩,如今已经是和兰贵人平起平坐的贵人了。她提着食盒穿过宫苑内曲折婉转的回廊来到永宁殿。

女人的动作有些迟疑,她进封后从未前来拜见过贵妃娘娘,她心中揣揣,捏着食盒的手也忍不住有些格外用力。

她今日穿的不同往日那般素净典雅,其实原先说是朴素,不如说是没有能力穿的这样光彩夺目。一身藕粉色的两片连襟罗裙,点缀着金线勾住的几颗珠花,细细看去,裙子布料的颜色并非是染色而成,是用彩色的丝线一针一针排列在一起的。

许是织布时在那些彩色的绣线里用了银丝,这才使得穿着裙子的人一旦走在日光下就会有粼粼波光、摇曳生辉。

“贵人的裙子挺好看。”秋仪还是一样慵懒地招呼了一下,没有起身。她对这些人情往来看的不重要,这人是否得皇宠、位份高低根本影响不到她。她开口,也只是因为她真心想夸赞这条裙子。

丁贵人知道她的性格,心中却暗暗觉得这位小贵妃真是个性情中人。宫中这些姐妹平日之中相处最是虚伪,夸人要夸到人身上,若是换了旁人今日一定会说“贵人穿了裙子如此光彩照人。”

可秋仪就只是觉得裙子好看,就随口夸了裙子。贵妃娘娘看似不懂处世之道,但又有她自己的道理,秋仪身上独特的气质让人最终选择适应她的道。

“娘娘喜欢,我便赠与娘娘。”丁贵人笑着把食盒摆在桌上,知道秋仪身边的人会仔细检查。她跟贵妃相处多了也变得不拘小节起来,心意到就行了,秋仪吃不吃都无妨。

美人仔细打量了一下那条裙子,摇头拒绝:“本宫只是觉得这样的好工艺十分难得,形制样式上还是喜欢那些丧服。”好时刻警醒她自己身处险境。

丁贵人环顾一周,发现周围服侍的宫人没一个抬起头来提醒秋仪要谨言慎行,心下了然这些都是她的人。她于是笑着搭话:“上次多谢娘娘解围。彼时彼刻此时此刻,嫔妾都在好奇您为何如此精通女红?”

“幼时家中困难,做些东西补贴家用。”秋仪的回答很短暂,好像并不想提起从前的事。

第1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