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护士年纪样貌要比院长老一些，约莫三十五岁左右，也不知道是化妆技术还是原本皮肤就这样，裸露在衣服外的面孔和手白的有些凄惨，如此的皮肤，却硬要涂上正红色的口红，像用血液抹上去似的。

院长讲话抑扬顿挫，勾的居民们激动也就算了，这个女护士说话平平淡淡，还带着股怪异的生涩，简直就像刚学会说话不久的婴儿。

就这样，还有不少幸存者举手，毅然决然走向台上。

这种场面俞简还是第一次见。

举手的人都是青壮年男性，他们表情虔诚，像信教之后一朝顿悟之人，抛弃俗世的一切，选择奉献自己换取更高层次的超脱。

……能在末日里看到这种表情和行动，俞简相当意外。

这种神情过于神性了，一般人还真做不出，末日前的一亿个人里都未必能出一个。

因为过于割裂，在俞简看来，倒像是拙劣的表演。

就在人们踊跃报名志愿者时，他也高高举起手臂，喊道：“我要报名——！”

热火朝天的气氛凝固，所有人望向俞简，俞简勾唇，他的视线越过重重人群，和演讲台上的女护士看个正着。

他看到，女护士用一种难以理解的，看傻子的目光看他。

“简简？”刘国刚拉住俞简，“你这孩子，怎么想去当志愿者？”

“我从前就想着帮助他人，但是我发现，我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来到这里后，我诚挚的感受到长新镇人民的热情质朴，被这里团结友爱互帮互助的气氛感染，所以我决定奉献出自己的身躯！这样，医生们才能今早开发出全部解药，让世界恢复和平！”

刘国刚眼眶湿润，“你这孩子……”

“看到了吗？”若晓很小声，她得意的望着躲在角落的筝诗，“这就是人的伟大之处，即使简简才来这里几天，可他愿意奉献自己，院长和医生都没有逼迫他！”

每个月都有志愿者招募行动，大家对此早已习惯，俞简的自告奋勇没有让人们惊讶太久。

女护士眉头微皱，最后还是让俞简上来了。

“你是前两天才来长新镇的幸存者吧？”女护士道，“确定要成为实验者？你知道成为实验者意味着什么吗？”

俞简：“意味着为科学献出生命，是重于泰山的死！”

女护士：“……”

属实把她整不会了，头一次看到赶着送死的人类。

“护士姐姐，我能跟着去吗？”俞简的每句话里都带着期待，“我从小就向往科学，可惜天赋不够，成为不了科学家。如今有机会成为医生们的实验对象，也算圆了我一个梦想。”

不知为啥，院长完全没发现俞简，他在忙其他事，而这件事应该对他很重要，重要到长新镇所有人都被他抛之脑后。

靠的这么近，俞简完全确认院长就是监狱主，而监狱主只有他一个，没有其他共享监狱的人，那么这个女护士只是他的一个得力手下。

连院长都没发现，女护士更不会发现他的异常，看她现在的表情就知道了。

“确实如此，在此之前，我们还未实验过青少年，这对研发疫苗来说是一件好事，我们需要对各个年龄段的人研究。”女护士生硬道，很多转折的地方被她硬生生折了个弯，比起人声，更像电子合成的音色。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俞简，护士姐姐你呢？”

女护士眨了眨眼皮，她的上眼皮和下眼皮有很重的粘性，咂吧一下粘在一起，连睁开都废了大力，分离时，还各自带走了对面的一点皮肉组织。

“名字很重要吗？”女护士反问，她的眼中空无一物，宛若没有底的黑洞，“俞简，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护士姐姐的脸。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护士姐姐这么好看的人。”俞简笑着道。

女护士依旧漠着脸望他，道：“皮囊是身外之物，只要有健全的四肢便是完美的，不要再和我开这种玩笑。”

志愿者招募结束，居民们到帐篷排队接种‘疫苗’，女护士领着参加实验的幸存者们，将他们带到一间马车。

“在这里等着，不要出来。”

明明女护士是对着马车内所有人说的，但俞简却有一种直觉，她是在说给自己听。

其他人就不需要叮嘱？她确定他们不会出来？

马车门关上，只有两扇窗户透着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