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六郎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谢玖兮,谢玖兮不耐烦道:“外面都是刘家的兵,而你文不成武不就,连我都打不过,拿什么去和刘于穆拼?嘴吗?”
诚然这是实话,但谢六郎还是被伤害到了:“四妹妹,士可杀不可辱,我还有这条命,就算豁出命也要替你们争这口气!”
“你去送死,然后留我们三人任人宰割吗?”谢玖兮听着墙外出奇寂静的街道,冷淡道,“万景仅因为求婚不成就记恨王、谢两家,可见他这个人极端自大自卑。如果有人给他送去谢氏女,以他虚荣狂妄的心性,说不定真的会答应退兵。刘家敢当着二姐的面开口,可见他们有这种想法已不是一天两天。我们几人都姓谢,谁都不安全,不可大意。这两天让所有人都待在府里,除了采买粮食不得出府,院墙全天安排人巡逻,有异动立刻上报。”
谢玖兮说着拿出一叠符,分给另几人:“这是这两天我悄悄画的符纸,朱砂已经耗空了,你们省着些用。一会我在院墙刻几个防护阵法,谁都不要单独行动。建康绝不会弃广陵不顾,只要等到援军到来,我们就安全了。”
谢六郎也没想到好好一趟结亲之旅竟然闹成这样,他本来觉得他是唯一的男子,要站出来替姐妹们撑着天,没想到四妹妹看起来比他厉害多了。谢六郎短暂地支棱了一下,很快就退回舒适区,乖乖听谢玖兮安排。
谢韫玉和谢韫珠沉默地接过谢玖兮的符纸,不久前她们还是锦衣玉食的世家小姐,如今就要担心姻亲将她们献给蛮夷邀功,这世上的事真是荒唐。
谢家全员警惕,再加上门上、墙上都贴了奇怪的符,刘家就算想撕破脸强闯都不行。
昨日已经有万景士兵冲过城墙了,城内士兵耗了许久,才终于把叛军磨死。近距离作战极大刺激到刘延父子,刘延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十来支枪还扎不死的叛军,他做了一宿噩梦,醒来后再也忍受不了。
万景的人已经能翻过城墙,只要再多来几个就能打开城门,到时候万景大军冲进来,城中所有人都要死。刘延慌忙派人去清点仓库,然后在拂晓时分,人最困的时候,刘延带着儿子、亲信和广陵城剩余武器,从角门逃走了。
城墙上的士兵看到太守跑了,人心大乱。谢玖兮被哭叫声、脚步声吵醒,她不顾初冬寒意,披了件衣服就出门,结果得知刘延父子弃城跑了。
谢玖兮听到愣了一下,觉得荒唐,竟也不意外。墙外喊杀声一浪高过一浪,谢玖兮问:“外面怎么了?”
谢家侍从苦着脸道:“四娘子,外面那些愚民不知从哪里听到了谣言,说谢家得罪了万景,这才引来了叛军,叛军破门之日,就是广陵屠城之时。所以他们嚷嚷着要将谢家人交出去,换广陵全城的性命。”
谢韫珠慌慌张张从房里出来,听到这些话简直气得跳脚:“荒谬!谢家压根不认识万景,是他
不识好歹妄图攀附谢家,被皇帝拒绝后恼羞成怒。这和谢家有什么关系?”
谢玖兮听完侍从的话深深皱眉,她以为太守弃城而逃就是最糟糕的事情了,没想到这只是开头,谢家引来万景的言论竟然已经传到民间。谢玖兮非常怀疑,这就是刘延放的消息。
他突不破谢玖兮的阵法符纸,没法将谢家人送出去保命,便弃城而逃,将谢家和整座广陵城当做他脱掉的壳。万景进城后必然忙着折磨谢家人,没工夫追刘延父子,他们就能安全了。
谢玖兮心中冷冷骂了句恶心。三岁小儿尚且知道不能卖国求荣,他们两个七尺男儿却只顾自己逃命,真是令人不齿。
但现在不是骂这两个软脊梁虫的时候,谢玖兮很快收敛起心绪,问:“消息传了多久,多少人知道了?”
侍从摇头:“不知道,我们也是被叫骂声吵醒才知道这回事。刚开始只有星星两两几个人,如今外面已围满了,照这个声势,恐怕全城人都知道了。”
谢韫玉听到声音出来查看,结果却听到这样一段话,吓得脸都白了。
谢玖兮叹气,这真是最糟糕的情况了,她正要让侍从去外面收买人心、驱散人群,忽然院墙传来扑通一声,一块石头从外面抛进来,还夹杂着“都怪你们”、“滚出去”等恶毒咒骂。
石头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拦住,谢玖兮贴在墙头的防护阵法被激活,不断亮起金色浅光。外面的人看到石头竟然砸不到,群情激愤,越发认定是他们惹来了祸端。
朝谢宅扔石头的百姓越来越多,谢玖兮阵法布得再严密也无法防住所有角落,不断有锐物砸到墙内,墙角的水缸被砸碎,发出咔嚓一声刺音,谢韫玉、谢韫珠都被吓了一跳,害怕地抱住彼此。
谢玖兮看着阵法上逐渐黯淡的颜色,神情十分凝重。再这样下去不行,外面的人只会越打越恨谢家,不存在泄愤一说。如果她不能及时化解民众对谢家的迁怒,等阵法能量耗光,谢家会被失去理智的群众冲烂,到时候她们就是落入狼群的羔羊,处境会非常危险。
谢玖兮身上仅着单衣,脸颊清冷单薄,比清晨的霜还要白。谢玖兮平静地对侍从说:“把所有人手召集起来,打开大门,我去和他们解释。”
众人一听吓了一跳,连忙劝阻:“四娘子不可,那群刁民愚昧无知,不可理喻,您出去被他们冲撞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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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再不做点什么,等他们冲进宅子就晚了。”谢玖兮已经拿定主意,二话不说朝大门走去,“开门,记住不得攻击百姓,不得用兵器对着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