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儿能不强求,为父就放心了。不过,为父一定尽力,满足嫣儿的心愿。”
沈嫣没有做声,只感受着失而复得的自己,看着失而复得的亲人,眼泪就忍不住再一次决堤。
“小姐今次好生奇怪,怎变得跟个泪人儿似的?”惜玉疑惑而玩笑似地说着。
“我爹对我好,我高兴。”
“想来小姐这么一饿,倒知感念老爷的好了。”惜玉一身灵气,掩嘴而笑。
在沈嫣的上一世,惜玉随沈嫣伴嫁宁安侯府,终不得善终。沈嫣永远不会忘记,惜玉被河水浸泡两天两夜后浮肿、发白的身体。她发誓,这一世,她一定要远离宁安侯府,守护好这个视自己为亲人的女孩,守护那些真正爱自己的人。
待到沈嫣吃饱喝足之后,冯管家说亲无功而返的消息便传回来了。大家都以为这样的消息,会伤害到沈嫣。因此,沈世充在给沈嫣说这事儿的时候,多有不自在。
“爹,这件事就到底为止吧。现下想想,他宁安侯也不过如此。”
“你真这么想?”沈世充不免狐疑。
沈嫣点头,旋即便拉着惜玉,要去后街找柏仲耍玩。
柏家祖祖辈辈做丝绸生意,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却也富甲一方。柏仲是柏家的独子,长得自是一表人才,但胸无点墨,倒是肚子里装了许多花花肠子。他喜好混迹于市井和烟花之地。柏父常说,他这儿子不成器,已是无可救药了。但宁安城的百姓都喜欢他,因为他时常会从家里拿出银两,接济穷人,帮助弱者。
沈嫣初到宁安,便认识了柏仲。起初,她视他为“市井无赖”、“有几分铜臭味的流氓”。后来,她知他心善,便对他有所改观,交了他这个朋友。
自打知道沈嫣喜欢宁安侯李承启之后,柏仲就直说李承启的不好。因为此事,沈嫣已经有好些天没去找他玩了。
惜玉今次听沈嫣说要去柏家,不禁高兴而诧异地问:“小姐不与柏公子记气了?”
“不气了,想来,他说宁安侯不是的那些话,也不无道理。”沈嫣一边往府外走,一边便想到了在她上一世,平素里吊儿郎当的柏仲,于雨中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嫁给李承启,终于诚挚向她表明爱慕之情的那一幕。今生,她打定主意,再不要辜负他那一片热忱。
此刻,她最想见到的人,也莫过于他。
柏家上下,都喜欢沈嫣,就像宁安城的百姓喜欢新任知州沈世充一样。遗憾的是,柏仲又出去鬼混了,沈嫣扑了个空。可热情好客的柏母唐氏,还是将其迎入花厅,一边吩咐下人去喊柏仲回来,一边让他们奉上好茶好点心,拿给沈嫣吃。
沈嫣是来找柏仲的,本不需跟柏母有过多闲话,只是这一刻,沈嫣看她的心情,绝然是不一样的。
上一世,沈嫣嫁给李承启,却没有得到夫君的疼爱,柏仲屡次为沈嫣抱不平,屡次不得好,甚至入狱,柏母唐氏心中郁结,终于患病早逝。沈嫣想,她的早逝,和柏家的不太平,追根结底,都算是她造成的。
因此,沈嫣此刻看着身体康健、一脸温厚、眉眼间毫不掩饰高兴之心的唐氏,就想多陪陪她,多跟她说说话。她希望她永远这般健康快乐。
聊了些家长,二人之间突然没了话题。未免尴尬,沈嫣就探头往花厅门口张望,一边道:“柏仲哥怎还不回来?”
“小姐再坐会儿,我家仲儿知道您来,定然不会耽搁,只稍一会儿就会回家的。”唐氏一脸是笑。
沈嫣只怕,柏仲生她的气,这下倒不愿见她了。于是,她跟唐氏告辞,要亲自到街上去找柏仲。
“沈小姐且慢。”唐氏急忙起身,叫住沈嫣,瞬息间蹙了眉头道:“有件事,我不知当问不当问。”
“何事?”
“我家仲儿自打上次从贵府回来,整个人就像霜打的茄子,提不起精神,一时吧,那臭脾气又特别大,甚至还顶撞他爹爹。但不知,我家仲儿那日在贵府,可还规矩?”
沈嫣不禁脸红,不好意思道:“此事赖我,是我惹了柏仲哥不高兴。”
唐氏一听,那微蹙的眉头便舒展开了,连连道:“不是贵府嫌我家仲儿身份微贱便好,不是便好……”
那日柏父说道柏仲没出息,柏仲顶撞之时,说了一句“有出息又有何用?有出息皇上也能封我个宁安侯吗”,柏母唐氏将这话听在心里,后来越想,越怕是柏仲在沈家,受了沈家人白眼。毕竟,官宦之家,一向是瞧不起商贾之家的。
沈嫣知道,此次说亲,宁安侯李承启是没有答应的。因此,她丝毫不担心。不过,她松开沈世充的手,拭了拭泪便认真道:“嫣儿知爹爹的好,便不会再闹了。若那宁安侯,委实瞧不上嫣儿,嫣儿断不会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