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姐好生无礼。”李承启却对她离去的后背抬高音调道,“今夜我救你于危难,你怎连句客气的话也没有?”
沈嫣没有理会,抬脚迈开了步子。回房,她摘下李承启干净的斗篷,重重地扔到了地上。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这么大的火气,这样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外面,更夫敲响了四更天的锣声。折腾了一晚上,再是恼怨的人也困了。
翌日天未亮,霍青便从外头买了几件女儿家的衣物来送到李承启的屋里。他还告诉李承启:“昨夜发生的纵火案死了一共有九个人,但衙门坐的是位糊涂官,对此案未必会查。”
“那便罢了。”李承启一声叹息,还面色忧然道:“世道如此之乱,发生这等事,怕也没有几个官会看重。”
霍青目无神色,没有作声。
“天一亮我们就动身,早日见到元稹大师,我们也好早日返程。京城现在,也怕是一个是非之地。”
听言,霍青露出了一点疑惑之色,“我有一事不明。既然侯爷也想早日返程,昨日为何决意在此逗留一夜?如若不是命大,我们只怕早已葬身火海。”
“怪我一时动了怜香惜玉之念罢。”李承启说着笑了笑。
霍青会意,本不想多言,但默了一刻,他还是问:“侯爷可是喜欢沈小姐?”
听得他这般问,李承启蓦地收起了那点笑,脸上浮出许多凝重之色。他看向窗外蒙蒙亮的天际,吟声道:“在没有为我最爱的两个女人报仇雪恨、没有夺回属于我的东西之前,你以为我会有心思想这些吗?沈小姐是沈知州的爱女,我当然不会怠慢她。”
看着他眼里的哀戚和仇恨,霍青想说点什么却是欲言又止。
“不过,”李承启突然露出一抹不解之色,饶有兴致道,“说来古怪,以前沈小姐总缠着我这个宁安侯,现在倒对我避尤不及了。”
霍青对沈嫣追求宁安侯一事只有耳闻并不知个中详情,因此,他对李承启的疑惑,没有发表看法。索性李承启也没有追求个所以然,见霍青笨拙于男女间的事,便轻笑了一下,让他下去歇息。
霍青走后,他没有再回床上歇息,只是坐于床侧,想着近来发生的一切出神,直至看到外面爬上了日出的微光。他终于起身,拿着霍青买回的衣物,敲响了沈嫣的房门。
届时沈嫣已经梳洗完毕。她将门打开一道缝,见李承启捧着几件整齐的衣物淡笑着立于门口,便折身从不远处的地上捡起他的斗篷。她以为接过他送来的衣物,还他他的斗篷。可是,李承启见自己的斗篷被丢在了地上就不依了。他不无气愤推开门,质问道:“你如何将我的斗篷丢在地上?”
“我不喜欢。”沈嫣微扬下颔,似是挑衅。
“你这是有意跟我过不去。”李承启不再生气了,他上前一步直直地看着她,用高出沈嫣一大截的个头,压迫着她挑衅的气势。
沈嫣抵不过他那深邃的足以将人吸进去的眸子,终于败下阵来。她侧过身,一手举着他的斗篷问:“你要是不要?”
“你不帮我洗净,就自己披着吧。至于这些衣物,我先帮你收着。什么时候你洗净我的斗篷还我,我再给你。”李承启拿着为沈嫣准备好的衣物,背身走开了。他还用后背道:“赶紧下楼吃东西,我们要赶路了。”
“我给你洗。”尝到了李承启的厉害和狡猾,沈嫣终于决定委曲求全。她意识到,自己现在身无分文,跟李承启犯冲,就是跟自己过不去。她可不想披着他的斗篷上路。
“算你识时务。”李承启方才折回,将衣物都给了她。
沈嫣抱着那一叠衣物,望着他离去时在阳光照射下尽显高贵的身影,一刹愣了神。她在心里默问:上一世,到底是真实还是梦境?你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这日天高气爽,阳光洒在侯府车驾上好不璀璨,坐在里头的人,皆觉温暖。沿路风景绚烂,美不胜收,遗憾的是,时有逃荒者经过,让人没有心情去欣赏路边风景。
沈嫣等人不知道的是,有一个逃荒者,一直尾随他们的车驾,从未停歇过。
“再行五里地,我们就能到京城了。”霍青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看告诉李承启。
“加快马力,最好天黑之前能进城落脚。”李承启说。
每每见他这样正经下来交代事情时的样子,沈嫣都觉得他像一位有魄力的将军。
“啊!”车帘之前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声,随着这声惨叫,拉车驾的马儿也弹跳起来,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嘶鸣。车内,沈嫣毫无防备地倒进了李承启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