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犹豫要不要去牢狱劝服沈嫣,让她自己书写这卖身契的时候,李承茂急急跑了来,“大哥可知沈小姐被抓起来关到了牢狱,秋后就要问斩了?”
“我知道。”李承启看一眼李承茂,想了想道:“二弟,我有法子救沈小姐,你可会帮我?”
李承茂一喜,当即诚挚道:“帮,当然帮!”旋即他便问李承启打算如何救沈嫣,听得他的方法,他心里很有些不是味儿,但他没有丝毫表露,很快笑称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只要有卖身契在,大哥再从族里找几位信得过的长辈以公证人的身份佐证,必能保沈小姐周全。”
李承启要李承茂做的,正是让他去劝服族里几个年长之人,让他们自愿做那公证人。除了韦斯礼和霍青,没有人知道自己这副身躯之下躲藏的是二皇子刘咸的灵魂,但尽管他再能掩饰,有些事情,还是需要自己这个二弟去做。
然而,李承茂却有些犹豫,“大哥,劝服族里的长辈,你亲自去岂不事半功倍?他们定然会听你的。”
可怜李承启连族里有哪些长辈都不知道。他想了想说:“你去吧,就说是我的意思,若实在不行,你再把他们喊到府上,我亲自跟他们谈。”
李承茂于是答应下来。事不宜迟,他当即作别了李承启便去办了。
有关卖身契的事,李承启终于做下决定——他很快打通关系,带了一个木匣子来到牢狱,见到了沈嫣。
沈嫣听到动静,以为是安阳平来看自己了,忙趴到牢笼边上看。见是李承启,她很有些意外。
她眼窝凹陷,嘴唇发白,整个人都瘦得不成样子了。连日来的奔波和惊吓,早已让她内心动荡。这阴冷潮湿的地牢和即将问斩的命运,更是让她受尽惶恐。看到这样的她,李承启满心自责,恨不能现在就把她带出去。
“沈小姐,你受苦了。”比起以往或是登徒子的姿态,或是霸道蛮横的姿态,亦或是不以为意的姿态,他此时认真得像是沈嫣的亲人。
“你来做什么?”沈嫣冷然,“表露歉疚之意吗?害了我,害了我爹爹,还害了我沈家那么多无关的亲人,你高兴了?”
她会将所有罪过都安在李承启身上,李承启毫不意外,只是听着她的痛诉,他心里也有自己的委屈。但他没有辩驳,径直将自己的来意告诉了她。
沈嫣听后笑得十分讽刺,“卖身为妾,就为苟且偷生?你以为我为了活命,连起码的自尊也不要吗?”
“先做我的妾室,我会想办法把你扶正。”李承启说。
“呵呵!”沈嫣还是发笑,忽而冷声道:“我不会为了活命,去接受你的庇护!是你害了我沈家。”
李承启苦笑着低了下颔。从沈嫣跟自己说第一句话开始,他就知道,他无法劝服她写下卖身契。他后退一步转了身用后背道:“即便你不写,我也会想办法代你写。”
“你休要多事!”沈嫣怒吼,“我夫君会救我的!”
“你夫君?”李承启转身,眸间闪过一抹锐利。他笑了一下,掏出安阳平让颜如玉给自己的东西,缓步走至沈嫣跟前拿给她看,“你以为这是谁给我的?是你口里声声念的夫君,托了宛尘楼的颜姑娘给我的。”看着沈嫣不置信的样子,他接着刺激她道:“他不会来救你,他的意思,就是让我救你。我若不救你,你便只有死路一条。”
沈嫣顿时落泪,但她的嘴角却是感动的弧度。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安阳平为自己准备了什么,直到这一刻,她才理解了他为何给自己休书。她背过身,顺着牢笼蹲坐在了冰冷的地面,淡声说:“夫君也给了我一封休书,只是路途弄丢了……他就是考虑到我可能会弄丢,才给你留了一封吧?他甚至考虑到,我不会答应你写下卖身契,所以不知何时已偷偷留下了我的手印。他……”喉咙的哽咽,让她无法继续言语。
“那便写下这卖身契,也不辜负他一片良苦用心。”李承启小心劝,“你即便是怨我、恨我,也等过了眼下这一关,再让我偿还。”他语气低沉而诚恳,满是对沈嫣的期待。
实际上,沈世充为丞相时是二皇子刘咸的老师。现在刘咸虽作了李承启,对老师的敬重之心却是不减分毫。沈世充被灭九族,他也很自责。现在他能做的,唯有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救下他女儿的性命。
见沈嫣没有做声,他便蹲下身,将装有纸笔和墨水的木匣紧贴牢笼摆开来,并将留有沈嫣指印的那张纸铺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