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敢?”沈嫣冷声掷地,见那几个小厮有所忌惮,她便用那猩红的双眼直直看着焦氏问:“老夫人因何责罚我的奴才?”
“你爹是弑杀先皇的乱臣贼子,没有人可以为他戴孝送终!”焦氏义正言辞,“你这两个奴才在我侯府哭号,我不将他们送官,算是宽恕了。”
“就因为他们穿得素白戴了白花?”沈嫣嗤笑一声,接着一步一步走至焦氏跟前,狡辩道:“他们没有亲人过逝,这副装扮就是寻常装扮,您有何道理说他们是为我爹戴孝送终?又有何理由令人打他们板子,关他们到柴房?”
焦氏万万想不到,她会如此睁着眼睛说瞎话,一时竟被抵得不知如何驳斥。
“沈氏嫣儿!”焦怀玉则是气极,挺身道:“你胡搅蛮缠的功夫真是一流!这两个奴才不是为你爹戴孝是为谁戴孝?”
沈嫣只是笑,心道我就是胡搅蛮缠你能奈我何?含笑间,她瞟了一眼惜玉。
惜玉到底是跟沈嫣一起长大的,不讲道理起来也跟有道理一样。她很快装出一副委屈样儿说:“我跟二虎今天……不过穿得朴素了些,老夫人和表小姐怎就说我们在给我家老爷戴孝?我家小姐都没有戴孝,哪里轮得到我们做奴才的?”
“你这臭丫头竟不承认?前头你还哭着喊着求我姑妈……”
“怎么回事?”李承启蓦地出现在了御香苑的入口处。他冷冷的喝声,掐断了焦怀玉的话。
“表哥,”焦怀玉见他来。倒迎了过去,告状道,“你来了正好,正好管管沈氏。看她是怎么教导奴才的。她自个儿戴孝不能,便让她身边的奴才代自己戴孝。这要让官府知道了,是要给侯府惹麻烦的。”
“她自己不是没有戴孝?她的奴才穿素净些又有何妨?”李承启看也不看焦怀玉一眼。他声音极为低沉,目光却充满怜爱地落在沈嫣身上。他没有想到,她会着一袭血红色的衣裳。如此坚强地面对焦氏等人的挑衅。
“表哥,你不能这样偏袒她……”
“怀玉,”焦氏叫住焦怀玉,转身道,“我们走。”
焦怀玉不解,但见焦氏引了大家伙要离开御香苑,她只得跟了上去。来到御香苑外边,焦氏告诉她:“你表哥现在被那沈氏迷昏头了,你再说她不是,只会招你表哥厌恶。你若把他惹急了。他食言不娶你看你如何是好!还是乖顺些,等大婚后,再以正妻的身份好好教训沈氏吧。”
经她这么一提点,焦怀玉豁然开朗,立时平复了心中怒气。
御香苑内,沈嫣还是教训了惜玉和二虎,“你二人可知错?”说罢她又吩咐崔嬷嬷,让她好好督促惜玉和二虎熟练背下侯府立下的规矩。
看了这一幕,李承启不禁对她道:“何须如此?莫说惜玉和二虎为令尊戴孝,就是你为令尊戴孝。我也能向你保证,不让府里任何人说一个字的闲话。”他又打量一眼她血红色长裙,“你更加不必……在这个时候难为自己穿这样的衣服。”
沈嫣鼻头酸涩,眼中是火辣辣的刺痛。“我爹……去的时候害怕吗?”终于,又有两滴泪顺着她的脸颊落下。
“令尊走的时候很威风、很从容,没有半分畏惧。”李承启上前,伸出指腹抹去了她的眼泪。而当他看到她的眼泪竟泛着浅浅红色的时候,他愕然一惊。仔细去看,他才发现从她那猩红双眼里流出的泪。夹杂着鲜血的颜色。“来人呐!快叫大夫!”
沈嫣也伸手抹了抹眼睛,发现自己泪血了,不禁吓住。
“快别哭了。”李承启一边将她扶到屋中,一边安慰她道:“别难过,别教令尊在九泉之下,因你而不安。令尊的后事,我会亲自督促人办好,你只管养好身子,过几天便随我去拜祭。”
沈嫣眼里刺痛得厉害,便闭紧了。她点头,对李承启说了声谢。
“是我该做的,至少现在,你是我的妾。”
听着李承启温存的话语,沈嫣忽觉眉间一片温软——是他的唇,轻盈地印在了那里。这样一片温软,让她浑身为之触动,她甚至没有避开他,任凭心底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
李承启很快移开了自己唇上的温柔。他牵着她冰凉的双手,还是劝她不要哭不要再流泪,他只怕这样下去,她的眼睛会瞎掉。而沈嫣,早已因为他这发自始然的紧张和关怀,懵懂得忘记了悲伤。她紧闭着眼,心里胡乱地想着许多事情。
大夫很快赶至侯府给沈嫣看过,说她的眼睛没有大碍,但一定要注意休息,也一定注意不要伤心落泪。他还给她开了两副药,一副让她口服,一副外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