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累,更不知道冷。当所有的街道都安静得几近死寂的时候,他终于站定了。握紧的双拳,昭示着他的怒火。他在心中又一次气恨地对沈嫣说:只要我找到你,我一定不饶你!
比起知道她怀了别人的骨肉更令他愤懑的事,莫过于她紧接而来的出逃了。他想,他此次一定不会原谅她。但他也发誓,一定要将她找出来,绝不能让她就此逃跑了,再与旁的男人在外头逍遥快活。
“皇上,夜深了,还是回宫吧?”李承启和贤王等人都是会功夫的,平日里不少锻炼身体,元吉不过是一个太监。跟着在北京城转了这几个时辰,他的双腿已是酸痛得厉害了。虽说他真心心疼主子,希望主子能顺利地找回西皇后,睡前便了却了这装烦心事。但他实在是累了,走不动了,他只想回宫,好好地泡一个热水澡,而后倒头就睡下。
“皇上。您这样不休不眠地找也不是办法,不如早些回宫去。”李承茂也劝说起李承启来。他还道:“皇上若信得过臣弟,臣弟愿继续找寻西皇后。”
听言,李承启不禁瞅了他一眼。但他眸光之中闪现的,分明是一种不信任——他岂会信这个对自己的嫣儿从未改过爱慕之心的男人?若让他找到自己的嫣儿,恐怕他会把自己的嫣儿藏起来,而后找到机会就带她远走高飞吧。他信任何人,也不要信他。
“皇上,深夜寒气逼人,龙体要紧啊。”元吉见贤王说劝告之言了。想了想算是提议说:“皇上,这寻找西皇后的事,您交给王爷和霍将军去做,还有何不放心的?”
他的话倒是提醒了李承启。让霍青看着李承茂继续找寻沈嫣的下落,他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也罢。”他一声叹息,而后便吩咐了霍青道:“霍将军,就有饶你跟贤王一同帮朕找人了。”他看着他,别有意味叮嘱,“记住,无论多大的事。都要及时让人传信与朕。”
霍青心知他是对贤王放心不下,很快应声点了头。他曾因为还沈嫣救命的恩情而对李承启说过一个谎言。这个谎言,一直都让他内心充满着自责。他死脑筋,永远因为这点自责。而让自己去加倍地补偿,为此,他今后是绝对不会再做任何违逆李承启的事的。事实上,这一点恰恰是李承启心知肚明的,只是他从来没有点破罢了。他更是看到了霍青的自责心,才对他毫无防范。甚至更加信赖。
而无论如何,李承启愿意回宫的话,令元吉松了一口气。很快,他便让轿夫将轿子抬到了李承启身后,请他入轿后,便是心内窃喜地往皇宫的方向走了去。
送走李承启,李承茂的目光落在了霍青身上。他问他道:“我听闻,西皇后本可避免今次的劫难,是你从她派出的人手中截下了吴太医,才有这后头许多事的。”
“我此生,只忠于皇上一人。”霍青微抬着下颔,侧着身,视线坚定地落在了远处。
“你可知那夜在侯府,西皇后是如何细心照看你身上的伤的?”李承茂温和的声音,在见到眼前这块又臭又硬的石头时,终也忍不住提高了些。然而,那夜的情形,他不愿再想,更不想再提,他只郑重地告诉他:“那夜若没有西皇后,你必死无疑。”
霍青听言有些不平道:“西皇后救命之恩,我已在南昭时尽数还清。王爷难道还想我怎样?”
“救命之恩,岂是一次就能还清的?”李承茂说,“你幼时得前朝文帝所救,因此你衷心,之前被西皇后所救,你不报恩也便罢了,反倒恩将仇报……”
“王爷休要逼迫我了!”霍青打断他,不服气道,“我没有做对不起娘娘之事,是娘娘对不起皇上,我不过奉命行事。”说罢他大步走了出去,再不理会李承茂。
看着他反身走开的背影,李承茂勾起唇角,笑了。他方才明白,霍青并非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经他这么一说教,他还不是做了正确的事?
霍青离开,便是给了李承茂自由行事的机会。霍青或许是这么想的:若贤王能找到西皇后,助她一臂之力,也算他没有恩将仇报了。
当然,他心中是充满矛盾的。一方面,他不希望贤王找到西皇后,更不希望贤王帮助西皇后逃跑,另一方面,他也不希望西皇后被抓到,而后在宫里,遭人唾弃,甚至永远得不到皇上原谅,而后慢慢老去。
而因为急于找寻到沈嫣的下落,午夜将至,李承启也不肯回宫去。他一身便装,仅让贤王和霍青,还有几名护卫跟着,来来回回不知在京城几条纵横交错的街道上走了有多少个来回。他的视线,总是机警地留意着周遭的动静,生怕错过一个细小的响动,便是错过了将沈嫣找回来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