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当时他被颠傻了也说不定。”两人谈及废太子后讲到从前往事,尹崇月想到此处脱口而出。
卢雪隐看她一眼,似乎是想笑,但还是努力忍住了。
因是患难少年夫妻,纯宗与皇后可谓极其恩爱。二人后又育有一儿一女,但或许是萧绩跟着父母吃了许多苦头又是两个人头一个孩子,弟弟妹妹的出世都没影响他的受宠程度。
后来京中大乱,几位王爷为夺嫡争储无所不用其极,结果挨个获罪没了命,纯宗奉诏回帝京后成了老皇帝唯一靠谱的儿子,于是捡了大便宜,得以继位。
继位后的纯宗还算勤政,虽然又有了几个妃嫔,但和本朝前几位皇帝后宫的数量比,他的后宫人数顶多算个零头,再加之与皇后感情依旧如昔,他最后一个皇子也就是光宗便是在皇后三十七岁那年出生的。
纯宗是个好丈夫好父亲,但可能,问题就出在这两方面他都做得太好了。
萧绩被溺爱长大,行事荒谬,他老爹不好女色这点他是一点没继承,就喜欢在女人堆里打转,早早封了太子也没拦住他探索女性情感和生理奥秘的步伐,每天找各种理由缺席业课和议政,偏偏他老爹老妈还总给他找借口。
“太子还小,长大就好了。”这个理由最后文武百官都听腻了。
而纯宗也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于是开始紧着关心孩子功课与政事,偏偏萧绩不争气,他就恨不得全身心投入到培养国家继承人上面来,每天除了政务,便是陪太子一起读书理政,恨不得现在就传位,手把手教他怎么当皇帝。
“纯宗为人父,再负责不过,可是却也有其他孩子需要他的负责呢。”尹崇月边说边感慨。
“光宗与其他兄弟自小恍若畸零之人,无父无母照拂,潦草生长。这是他自己后来在罪己诏里所述。”卢雪隐接上她的话说道。
不知为何,尹崇月觉得卢雪隐并不恨他的这个大仇人,或者说,他没有表现出来。但他说得对,光宗自幼最恨的便是,他本该是最得父母疼爱的小儿子,又有尊贵的身份,可全部的关注却被他那不争气仿佛永远长不大永远需要父母照顾的大哥夺走。
想来恩怨早已种下,只是要和纯宗说他没尽到当爹的义务,他也实在冤枉。
未来的继承人这么不行事,他也年岁渐长,怎会不着急?于是也开始严厉起来,然而萧绩偏偏是那种,你说什么他就照做但一定偷懒,你叮嘱的事情他转头就忘还会承认,他的缺点其实不多,说实在也是孝顺单纯之人,为了父母也曾努力读过书,但想来真的是出生时候受了刺激不大灵光,的的确确只会令父母失望。
尹崇月记得父亲曾经讲过,那时候他年纪不大有幸入宫赴宴,太子还曾经用竹叶折出蟋蟀送给几个功臣之后的孩子,他也得了一个,犹记太子笑得很是和蔼可亲,人也没有架子,即便小孩子见了也都不怕不畏的。
从后来他孩子的数量看,他确实很喜欢孩子。
纯宗罚他闭门思过,萧绩就真的不出门,专心在家搞妇女工作,这样的结果就是,截止光宗登基萧绩过世的那一年,这位太子记在名下的就有二十三个儿子,十九个女儿。
“所以太子府里到底有多少个他的女人啊……”尹崇月真的很难算出来。
“纯宗为太子的子女专门办过府学,请了许多世家大儒名师,都是学问俱佳又素有德名的长者。那时帝京官宦之间大家最盼望的便是能送孩子去太子府上进学。”卢雪隐回忆的表情很是从容,“我家倒是不怎么费力便让我去太子府读书,第一次去前父亲很是严肃地叮嘱我,说在太子的府上不管见了哪个姐姐,都要叫夫人。”
尹崇月差点把眼泪笑出来。
卢雪隐见她笑得这样畅快,不知怎么,略低下头时,也露出笑意。
邰州位于帝京以南,出发时尚有料峭春风,然而永嘉此时春日方炽,海棠犹未红破,桃花却已茸茸。他们不知不觉间绕过数条街路,已至承宁伯府外三道街口,此处禁军值岗巡逻,再往里走便要腰牌才可通行。
两径桃花斜出羞颜,经暖风一熏,烂漫春意落得二人发间袂侧到处皆是。
“你之前提点我注意的事,卢某感激不尽。因此也有一事想要告知。”
“嗯,你说就是了。”尹崇月被他盯得有点不自在,伸手揪下几瓣桃花。
“你跟在尹贵妃身边侍奉,记得万事小心。”
尹崇月差点没站住,揉碎的花瓣从她掌心沾着汗滑下去。
大哥你知道自己在和谁讲话吗?
不知怎么,看卢雪隐这一本正经的神情模样,她忽然起了玩性,满不在乎说道:“贵妃宅心仁厚,对人人都很和善,路上还救了不少老弱妇孺,我只要安守本分,她也恼不到我头上,倒是你,私下议论宫妃,太大胆了。”
“可能当时他被颠傻了也说不定。”两人谈及废太子后讲到从前往事,尹崇月想到此处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