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随行来邰州,总是见过几次的被吩咐过差事的。”尹崇月一副你根本不懂宫里事的模样说道,“再说我说得都是实情,是自己亲眼所见!”
卢雪隐并不与她争辩,只是缓缓道:“尹贵妃行事极有条理,心中自有主张,缜密冷静,并非普通后妃。”
尹崇月听他在“背后”这么夸自己,正受用得眉毛都要随春风扬起的桃花飞得老高,却听到一句急转直下。
“但她专断妄为,心机极深,擅弄权术,又十分精于此道,如今手握权柄……满满姑娘,切记离这样的人越远越好。”
尹崇月想跳起来暴打他的头。
本宫天天殚精竭虑觉都睡不好,还不是为了和你们这些破官周旋,宫里有太后,宫外有文武,到了地方,芝麻大点的官都提溜着眼珠盯她的所想所行,她不精明一点那才要倒霉!要不是为了替师父完成心愿,帮她的姐妹稳固江山,本宫现在早就浪迹天涯不知道去哪里啦!还和你这个家伙闲聊?
再说了,专断妄为就不是果敢坚毅,心机极深也能说是聪明绝顶,擅弄权术说明思虑周全!换个词形容本宫你就会死的吗?
她心中生气,可努力压抑之下看向卢雪隐的表情却颇为幽怨委屈——至少卢雪隐是这样觉得的。
他觉得满满是心中不服,于是说道:“你还记得当日你我二人在山洪当中脱身之事么?”
“哪能忘了。”尹崇月没好气答道。
在解释任何事情时,卢雪隐总是会用极为耐心的语气和语速:“人人都说贵妃遇袭却仍护卫礼器金穗,堪为美德表率,但我事后查问过随行礼官,他们并未与贵妃交接过礼器,而一直奉命护送金穗的礼官下落不明,直到几日后才在山林深处发现尸体,而装盛金穗的礼器锦盒也不翼而飞。但贵妃却说自己一遇袭就拼死护卫金穗。满满姑娘这么聪慧,定然知道其中对不上的隐秘之处在哪里。”
尹崇月的脸越听越白。她很想朝卢雪隐大叫自己是冤枉的!卢雪隐不会以为她杀了礼官拿礼器做文章吧!她好冤!那天无意见到金穗,才临时起意想了办法,哪有这么阴狠毒辣处心积虑!
“也许……娘娘是好运捡到的,就……撒了个小慌。”
她不知道自己眼中难以掩藏的惊慌在卢雪隐眼中就仿佛是窥伺到阴谋一角的不知所措,很是无助。
于是他又低声说道:“没有金穗的布置,朝中百官便不会同意她前来邰州。这也许就是她的计划和布置,之前种种都是为了能来到此地。”
被猜中心事的尹崇月开始额角冒汗。
聪明人真的很难骗。
可她还是忍不住说道:“来邰州又有什么不好,一路上多少流民不知你见没见到,但匪患严重程度你必定知晓,如今二者皆有缓势,你能和我在这里闲来说话不也是证明么?”她说完又觉得不对,好像在说什么事情都是自己做的,卢雪隐也一直到处奔波讨伐很是辛苦,于是不情愿补上一句,“当然我也知道卢大人你很厉害就是了。”
卢雪隐一生被无数人夸过,他早已习惯,但被满满这样一说,不知为何,心中像涨满春水的小池,无风吹过也荡起了波澜,然而有些话也是必须说清的。“她自抵达邰州全部所谓皆环环相扣,如今水路旱路皆是木材药材,国库无需花费甚多便可安顿流民,且官员商贾皆大赚一笔,她不费吹之力完成差事,可见早有此谋。但既然一切已接近尾声,如果依照她与陛下的深情厚谊,这般离别之久定然四年,可她为何不走?”
你去问皇上啊!
尹崇月心中大嚎,脸上却只能神色闷闷,她又不能说自己还有暗中查访的任务在,苦衷只能憋在心中。
卢雪隐不再说什么,二人沉默站了许久,路旁桃花仿佛落不尽。
“那谢谢卢大人好意了。”最后,尹崇月甚是委屈的心只憋出这一句话。
卢雪隐看出她不想再听,便也不再多说,只一句保重接一句告辞,便转身离去。
不知怎么,尹崇月却忽然想到,卢雪隐这样的身份,却与自己讲这些重要且危险的事情,就好像萧恪告诉自己秘密一般,是有些真心相待的,虽然说的也是自己的坏话,但……他终究是一番无畏且透明的好意。
“卢大人。”她叫停朝前走的卢雪隐,待他回过头来时说道,“多谢肺腑之言由衷提醒,俐川路途不远但仍有匪患盘踞,务必珍重。”
第17章
◎萧恪与尹崇月自始至终没有传过一句消息通过一点气,却打了个极其漂亮的朝野内外千里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