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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贵妃祸国实录 乌鞘 2826 字 9个月前

姚思延就关在内监。

走下三层才是他所在的地方,到了第二层,便是幽暗阴森的地界,仿佛置身阴曹地府,裴雁棠与陈麓走在最前,各手执一避风铁骨灯,内里是手腕粗细的牛油蜡烛,火苗又大又亮,饶是如此,在这漆黑纵深犹如夜色提前降临一般的地方,也不过是萤火之光,只照得清前脚几步路。

尹崇月倒是不怕,要下第三层前,忽觉肩上一暖,原来是萧恪脱下披风罩住她全身。

“下面又阴又冷,满满你身子弱,不要受寒。”

他说得简直缠绵悱恻浓情蜜意,裴雁棠手里灯笼晃得影子都乱了,尹崇月只觉得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难道卢雪隐真的什么都瞒自己这位好大哥吗?他一直走在自己身后,方才听到那声满满,人已经站住不动了。

萧恪似乎很是满意大家的反应,不顾尹崇月投来的怨怼眼神,心情舒朗至极,觉得大仇得报竟然这么痛快。平时最是机智的尹崇月也想不出什么法子化解尴尬,面对萧恪仿佛宣誓爱意一般的挑衅叫嚣,她只能期期艾艾接受,努力不回头看后面的人一眼。

陈麓见裴雁棠手里的灯影乱晃,觉得古怪,但他在御前时间颇久,知道有些事也不好多问,却忽然想到当时裴大人不顾性命也要救下贵妃,又甘愿犯险与她一道落难,而眼前见皇上与贵妃情深义重,裴大人几度方寸大乱,难道说……他简直不敢再想!

四个人全然四副心肠,想得东西各奔东南西北,完全乱了路叉了道,却每个人都浑然不觉。

第30章

◎“忘了她罢。”◎

在尴尬和各怀心事的气氛中, 四人沉默行至内监,这边囚室不同上两层,木栅铁栅全都不见, 只剩一面面砖石墙壁挤出狭窄的甬道,无人的精铁牢门朝外开去, 门上只开个人面大的洞, 以铜箍紧出轮廓, 再横竖轧上一十八根铁条。这里十牢九空, 尹崇月看了心想,大抵是这些年萧恪德施仁政, 也不纠旧难新, 所以极少人关在此处。

他这样做皇帝却还是被为难,尹崇月心中大不平。

裴雁棠解下腰间挂系的一个包铜木匣, 用内里藏得一枚小钥打开最深一个内监囚室, 门尚未开, 内里的声音却先一步传出来。

那是一阵错乱嘈杂的笑声,在狭窄的四周处处碰撞, 交错出诡异的尖锐。如果不是之前听过姚思延疯癫的笑, 尹崇月大概会被吓到。

“没有动刑?”萧恪听了这悚人的笑后略微扬了扬声。

裴雁棠朝他行礼道:“皇上有旨, 自然不敢擅专。”

萧恪点点头。

这里已清过人, 狱卒不在, 便是裴雁棠给萧恪掌门, 他确认内里安全, 让开一身, 让出路来。

尹崇月跟在萧恪身后走进牢室。潮闷腐朽之气郁结, 尹崇月从邰州回来后因为受伤与疲惫劳累, 一直身子不大好, 此时忍不住轻轻咳嗽两声。

裴雁棠低首偷望,见卢雪隐几乎要开口了,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萧恪很是亲昵地拍拍尹崇月后背,仿佛做惯千百次的动作,看不出二人如之前宫外所传的那般嫌隙生厌。

这样的温情旖旎,连姚思延的笑声都不那么可怖了。

尹崇月朝萧恪笑了笑,此时陈麓已点燃室内灯盏,取下灯罩罩好,漆黑中匀开一抹枯叶般的揉黄。她好久没看到姚思延,以为他在这里必然受些苦头,但如今看上去好像还稍微长了些肉,身上脏兮兮的衣服也都换成干净的粗布囚服。

“皇上,臣等先行回避。”裴雁棠行礼说道。

“不必,朕叫你们来自有道理。”萧恪忽然转向一直站在灯烛照不见的阴影里的卢雪隐,“姚思延与卢爱卿曾同为敬文侯徐学士的门生,想必故人相见,或许能想起什么也说不定。”

尹崇月愣住,去看卢雪隐,只见他走进明亮中,微微颔首,清越响亮地答了一声遵旨。

她不知道其中还有这层关系,明白萧恪也多少有点试探卢雪隐的意思,她寻常倒是真心把萧恪当成姐妹,此时也意识到,到底他也是一国之君天下之主,是真真正正的帝王。

可卢雪隐一直行事都无有任何与逆党勾结的契机,甚至多次为救自己挫败废太子党的阴谋,总不能让他蒙受不白,尹崇月定了定神,心想我遇到事情,卢雪隐自然无法开口说什么,但他遇到麻烦,我想开口说个一二却是不怕的,于是便说道:“皇上,邰州时臣妾曾和姚思延有说过几句话,不如让臣妾先问两句。”

典狱外设虎头铁门,雕凿嵌铜猛虎獠牙,门外石柱森然两排,其上各雕形态皆凶恶可怖的兽象。尹崇月知道些这里的布置,典狱分庭监、重监和内监,庭狱都是些临时在押的犯人,有些问过堂审便能离去;重监则都是些大奸大恶之徒,许多人已判了秋后问斩,羁押此处只等国法决断。最神秘的则是内监,听闻这里会关些要案相涉的人员,有没有罪不知道,但往往进去的人便不会再见天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