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时脊背发凉。
萧海珠见她举动古怪,也凑上来,看见筷子上的死苍蝇,又惊又疑。她本不是无知孩童,又经历过极其惨烈的生死幻变,且十分聪慧,略一细想便明白尹崇月为何脸色骤然发白。
“是……毒药?”她不能确定,只好去问尹崇月。
尹崇月定了定神,想拿点银饰试毒,可她满头满身端是一派华丽富贵,哪有半点银饰可摘。正是很尴尬的时候,曾海珠却从自己鬓边摘下一支掐银丝的小小须钗递来说道:“父母养我有恩,虽也是有所图谋,但仍旧恩重如山,因形势所困不能尽敬孝道,只能以一点心意聊表哀思了。”
果然她全身上下皆是淡色衣裙,头上也无任何绢花缠饰钗环步摇,只是略略用几支素银小钗将乌云秀发齐整得干干净净。尹崇月明白她是在给养父母戴孝尽一份感念,心中也有所触动,心想这萧海珠这个女孩子,脾气倔是真的倔,也不大好相处,但心地却正直有担当,不似一般朱紫之门的贵女。
眼下并非感叹此事的好时候,尹崇月接过银钗,轻轻触碰菜肴,那小钗明亮的银色顿时通体漆黑。
萧海珠吓得后退一步,尹崇月也是惊悸不安。
要是在典仪前萧海珠和萧靖出了事死于非命,那不知多少人要暗度萧恪不肯容下这两个孩子,怕是残余废太子党也不会就此罢休!
好恶毒!
尹崇月看看两个孩子,心想自己再讨厌他们也没想过让他们死掉,徐太后当真是心狠手辣,之前了解她过往的那半点同情也顿时烟消云散。
她顿时起了念头,反正大家已经撕破脸,不如干脆把话说开,免得她以为自己是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
想到此处,她便将一干宫婢嬷嬷太监叫入殿内吩咐道:“今日起将公主与皇子送至本宫宫中,一切饮食与本宫同,典仪后再有安排。皇上那边本宫自会知会。”她从来说一不二,宫里又都知道尹贵妃得宠,便也无人敢说什么只应了开始替萧海珠和萧靖收拾起来。尹崇月让两个孩子先过去,再让宫女重新装好食盒,拎着跟自己杀去宁寿宫。
她还没在请安以外的时辰来过宁寿宫,这里即便是下午时分也并无那种闲适感,井然有肃却又安静的院落里不见半个人影,但却花草繁茂处处阴凉,有人报了尹贵妃的鸾驾,才有宫女太监有条不紊出来迎她入内。
徐太后人在书房不在正殿,本来也不是请安时候,她只穿着日常的装束,颜色也总是略深一些,明明没比尹崇月大两三岁,却好像是往大二三十岁一样打扮。尹崇月看过去见她平常打扮很简素的确像个寡妇,然而这般素衣却也遮蔽不住精致的美貌,徐荧真当真是国色,即便全身上下的老气横秋,她仍然有种天然雕饰的静谧庄肃之美,令人想要敬而远之,又渴求她垂怜。尹崇月忍不住想,要说出墙,她可比我适合多了……
看到尹崇月气势汹汹,徐太后也不惊不恼,只镇定在书台后看她问道:“贵妃何事?”
尹崇月命人都下去,屋内只剩两个人时,才扬起下颚说道:“徐太后,你好大的胆子!”
第34章
◎仿佛这个问题的答案,比他性命都要重要。◎
屋内登时静悄悄的, 徐荧真并不说话,冷冰冰的寒意自她目光中流溢。
尹崇月虽然不畏惧徐荧真,但她有股威压, 令自己有些不适,但怒意占据上封, 她横手一指方才宫女撂下的食盒, 用更冷更威严的声音说道:“如果不是我恰好去看望皇上未入继的两个嗣子, 想必此时他们已然命丧黄泉了。”
面对聪明人, 话不需要说全,徐荧真微微一滞, 目光从尹崇月逡巡至食盒, 再看回来时似已知晓发生了什么。
不知为何,她的反应尹崇月看在眼中, 却觉得古怪。
“尹贵妃是来兴师问罪?”徐荧真撂下手里尚未展开的画卷, 徐徐说道, “若是觉得其中有毒,大可上达天听, 不必找我这凶手枉费唇舌。”
徐太后那副大义凛然的模样震撼到了尹崇月, 她要是有这个脸皮, 早跑去继续和卢雪隐你侬我侬了, 怎么会成天还纠结。她怒极反笑说道:“太后, 我知道您家中的能耐, 自然不敢造次, 但有些话是必须要说的。如今的形势再做这种垂死挣扎也没有多大意义。更何况那是两个孩子, 稚子无辜, 在邰州时我便问过, 他们不知道此次谋反的细节, 也不会暴露什么,太后大可放心!”
徐荧真一开始还很是淡淡听着尹崇月的话,但当提到家里能耐时,她的目光倏然锐利,直至最后尹崇月话音刚落,她便径直接上问道:“贵妃的意思是在暗示哀家与谋反有所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