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得平泰何时近,天意尽玄机。”◎
尹崇月虽然难过, 但听了这话心中便窜出一股火来,恨恨道:“即便我说一万次,你心中也只会觉得满满哪里都好, 尹贵妃哪里都坏,毕竟她是‘专断妄为, 心机极深, 擅弄权术, 又十分精于此道’的祸国妖妃!”将他曾经的话一字不落还击, 还是挺过瘾的。
“我何时说过你是祸国妖妃?”卢雪隐是个很难糊弄的人,他只认前面, 不认尹崇月自己的艺术加工, “只是你之前所作所为的确格外有谋算,令人不得不……”他看尹崇月红红的怒眼瞪得滚圆, 也知道实话不能再说下去, 便知趣闭嘴。
“那我做得事, 桩桩件件,哪个不是正事?哪件是邪门歪道?又哪里祸乱过超纲, 无视过国家法度?你说啊!”尹崇月越说越忿忿, 越说越委屈, 干脆反手也抓住他手腕, “要是让咱俩心里都过得去, 你就按我方才说的那句话, 觉得我是骗子最好, 但你自己非要刨根问底, 那我倒想知道, 你是不是真的觉得我又欺君又骗你了?”
尹崇月不是暴躁的脾气, 但心中苦闷一吐为快, 此时竟有种没有白活的酣畅,尤其听她这些话的人还是卢雪隐。
你要是舍不得我,你就自己想个办法啊!我也懒得逼自己了!
卢雪隐正要开口,却忽然听得人声,两人交握着的手腕此时像是烫到对方一般松开。
那声音还好不是别人,而是裴雁棠,该到他的课了。
他故意和引路的太监大声说话,问些有的没的,又很礼貌指使人去帮忙拿些纸笔,待人都走后,他才猛地掀开帘子,正好看见两人刚分开双手后正对而立。
裴雁棠当时就想致仕回家。
这日子真的过不下去了。
他特意和其他师傅换了课,就站在门口等卢雪隐出来才放心,可是好一会儿也不见人,又听说尹贵妃也来关心萧靖课业,心道不好,这两个人万一干柴烈火不顾礼义廉耻,那岂不是要命!于是便杀了进来。
果然被他逮这个正着。
“你们……你们……”裴雁棠用一种痛心疾首的表情看过来,下一步马上就要要捶胸顿足了,尹崇月却忽然开口:“裴大人不用多心,卢大人心里清楚明白得很,又有慧眼识人之才,是不会犯这种错误的。”
这是气话,却也极力在撇清卢雪隐的关系,但那种还没纠缠清楚的语气仍在,裴雁棠也是风花雪月自求良缘婚配的人,一听就能听出来,他朝尹崇月深深行礼,说话几乎带了哭腔:“娘娘,雪隐的祖父是微臣恩师,您是知道的,他临终去世前托付我照顾雪隐……您……看在卢家已如此境地,高抬贵手罢……”
他语气诚恳近乎祈求,尹崇月听得知道终是自己连累卢雪隐要背负这样沉重的罪孽,即使其中另有缘由,她也无法替自己辩解,这个委屈只能自己吞咽,怪不得旁人。方才的气焰也就此委顿,尽管一再努力咬住嘴唇,一直隐忍的眼泪,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裴雁棠看尹崇月落泪,也惊觉自己话语太过直接,只是生死攸关之事他不能不如此决断,但待要再劝,卢雪隐却忽然挡在了他和尹崇月之间。
“不要再说了。”
裴雁棠气得也快哭出来,他真的很想对卢贤弟说一句,就她会哭你心疼,你大哥我也为了你的破事儿掉了多少眼泪你都不心疼的吗?但此时场面已经极乱,为免横生枝节,他只咬牙催两个人赶紧去各忙各的,以后少见面少说话,都给他检点一些,不然他大义灭亲,谁得脸上都不好看。
可尹崇月离去前,卢雪隐还是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裴大人不会大义灭亲的,你不用怕。”
尹崇月哭笑不得,心想我男人都不管我,他大义灭什么亲她自然是都不怕的。但卢雪隐的温柔和好意她很是受用,点点头,又觉得这时候报以微笑实在太不好了,毕竟那边裴雁棠的眼神都要把他俩活剥了。
这日的风波结束,尹崇月便将大概发生了什么都告诉萧恪,并表示干脆您让卢雪隐干点别的,别摆在我眼前折磨我了。萧恪却大觉冤枉:“我给你俩创造见面的机会,天底下我这样通情达理的相公上哪找?”
“你是通情达理了,我可受了大罪,这服气我消受不来,我和卢……有没有缘分以后再说!眼下先忙完你这个烂摊子,再去想我的事情!”尹崇月大义凛然表示自己的幸福微不足道,皇上的使命才是最重要的,萧恪听了很是满意,觉得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但接下来的事情就让尹崇月不知该喜该忧。
宫中素来盛夏之时会以消暑的名义家宴,不过是个小宴会,沟通沟通外戚和内眷的感情,之时这次家宴听说徐太后的爹要来,他老人家一病就是两三年,这段时间却忽然病势大好要来谢恩。萧恪一点也不想徐家人参加,但家宴没有太后家人总是不好的。一连几天萧恪都是表面上喜气洋洋,一回到尹崇月宫里就冷着一张脸,看什么都是一副气饱了的尊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