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姚思延出来的密道,切勿让任何其他一人知晓,对外且宣称我躲在屋内柜中逃过一劫。”尹崇月深吸一口气,将声音又沉了沉,“至于这个密道,裴大人记住,万不能自己去看!大人不可以不信我,珠娘与我有过命交情,我又与大人曾共患难,若你二人出事,我断不能见!这件事十分要紧,绝非危言耸听,我回宫后定会救雪隐之危,大人也要保重。”
裴雁棠有些愕然,他没想到尹崇月会这样与他讲出肺腑之言和郑重之托,如今形势混乱卢雪隐又陷入危局,她不但没有慌乱,反而心中自有定数。
自己贤弟的心之所向,果然不凡。
“娘娘放心,臣……是知晓娘娘品性的,虽说之前因为贤弟之事略有怨怼,但臣也明白事有轻重缓急,娘娘自有心胸本领,臣听之任之。”
裴雁棠的郑重承诺让尹崇月放下心来,这时浑身上下的伤终于齐齐哀嚎,她疼痛之间几乎扶墙才能站立,于是裴雁棠不敢耽搁,先派人入宫禀告尹贵妃平安,又安排大理寺监守与剩余禁军一道,护送她回宫。
尹崇月在车上浑浑噩噩,不知是睡是晕,等她回过神来时,睁开眼只见熟悉的床帏和熟悉的身影。
“你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
萧恪是真的着急了,他在床边守了好久,尹崇月就是不醒,他原本想怒斥尹崇月看你挑男人的眼光,但最后千言万语的盛怒之威都化作又急又气的含怨带嗔。
“没死就好……没死就好。”尹崇月努力想笑,却发现这时候以她的心情想笑出来太难。
密室的事要不要告诉萧恪?
还有密室内她抄录的那些词句要不要给他看看?
卢雪隐的事要怎么开口去说去问?
自己与姚思延遇险的始末到底怎么讲述?
这些问题全都挤在脑袋里,一个都出不来。
似乎看出她满怀心事,萧恪忽然冷下脸来:“你要是想问卢雪隐的事,我可以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但是你想求情,我是一定不会答应的。”
尹崇月看他这幅模样便知或许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于是问道:“那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你失踪时,禁军抓获逆党一人。我本以为他或许知晓你去处,便亲自审问,谁知……竟审出些意外收获。”萧恪说话略微眯起眼睛时,便有种危险的信号了,在尹崇月看来,这是他身份恢复回九五之尊的证据,只等他继续说下去,“他长相酷似卢雪隐,一问竟知,他居然是卢雪隐一母同胞的哥哥卢霆陌。卢雪隐自己也曾说过兄长故去,如今起死回生?”萧恪冷笑一声,“欺君瞒上,刻意隐瞒自己兄长身为逆党,且入仕朝中,其心可诛!”
卢雪隐是必然知道自己哥哥还活着的。尹崇月记得在邰州时见过二人会面,但血浓于水,不希望自己兄弟落罪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此次关联甚广,若卢雪隐因此连累,定难脱罪。
尹崇月思虑片刻,便有了想法,朗声说道:“我不打算替这件事辩驳,因为我知道卢霆陌确实活着。”于是她将自己在大理寺错将卢霆陌认作卢雪隐的事说出,又告知逃亡细节以及陈麓舍身拼救,最后说出了密室和密道,“……姚思延虽然是疯子,却似乎曾踏足过此,因此知道如何开关密室,他打开后将我拽入,歪打正着救了我一命……但是只怕我在密室里所见所闻,这一命怕是也迟早要丢了。”
萧恪以为尹崇月回向自己陈情,已经硬下心肠做好准备,不料却突然勾出一间密室来,他十分疑惑道:“那个密室有何问题?”
尹崇月强撑身体下床去翻捡所带回的物件,先取出狼毒纸抄写的案卷递给萧恪:“这些是我从卢霆陌手上抢下的他尚未焚烧销毁的案卷,我有细细看过,其中不少邰州逆贼的证言都有所指向曾家与徐家来往甚密。”
萧恪越看脸色越难看,最后只觉怒气上涌,泠声说道:“只残存只言片语就有如此多证据,可见一斑!”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尹崇月略微摇了摇头,“皇上知道那个密室里还有什么吗?”
“难道还有篡逆的证据?”萧恪追问。
“我有抄写下一些,但是,我希望皇上能和我一同去看看。”尹崇月俯身而拜,“一定要亲自去看,只有我们两人。”
“你都这样子了,还不好好养伤,我自己去就行。”萧恪不希望她逞强,伸手去扶,但尹崇月倔强且坚持,怎么都不肯起来,也不肯服软。
“皇上必须去,我不求卢雪隐的安危,只求这一件事。”
尹崇月的个性萧恪是有所了解的,她平常嘻嘻哈哈怎么都好说,但若是正事,必然十分郑重,如今这样说,那看来此行是不得不行。
她这样的神情,裴雁棠也知是要事,于是点了点头。